云遮雾障,阴雨绵绵。飞阁辇道上隐约传来争吵之声,武士们面面相觑,各自一点头间,躲得愈加远了。
“黑獭!你莫要再骗自己了,好不好?”淅沥雨声盖不住裴果的嘶吼:“你心知肚明,你与那元明月有缘无份,一味强求,徒然取祸耳。不若就此放手,反作心安呵。”
“你走!你赶紧走!”宇文泰背过身不肯面对裴果:“我原说不想见你,你又非要跑来惹我,何苦来哉?”
裴果气苦,一跺脚,拂袖而去。
天地间仿若只剩了宇文泰一个人,他高踞云端,痴痴望着远处那碧玉瓷盘也似的沧池,喃喃道:“明月,我三番五次托人给你带话,你。。。做甚就是不肯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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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四,阴雨依旧。
前日自未央宫回来之后,元宝炬便将自个锁在屋中不出,不吃不喝,哪个来敲门都教他一通骂走。
元明月听说,心里担忧,当下跑来探视。轻轻敲门,才说得一句:“阿兄。。。”便听得“吱嘎”一声,那门儿居然就打开了。元宝炬站在门后,一脸讷讷:“明月。。。阿兄正要去找你,进来说话罢。”
想来这两日元宝炬独居幽室,已是琢磨再三,想了个通透。他先将元修欲谋宇文泰的计划和盘托出,接着竟哭泣起来,呜呜道:“陛下已然疯了,可阿兄。。。阿兄不想陪着他死呵。明月,阿兄知道的,其实你心里也恨透了陛。。。元修,对不对?明月,你行行好,救救阿兄,救救阿兄好不好?”
元明月一滞:“我救你?我如何能救你?”顿了顿,又道:“阿兄若是担心祸及自身,大不了早早去找宇文大行台,一五一十交代个清楚便是。”
“世人皆谓我是元修心腹,他宇文泰如何肯信了我?”元宝炬哭哭啼啼,只是不休:“万一宇文泰暴怒之下,迁怒于我,阿兄这小命。。。可就不保呵。”
元明月紧咬朱唇:“阿兄,你到底要明月做甚?”
“我知宇文泰的心中,犹然对你念念不忘。”元宝炬赶忙凑近过来:“明月只需手书一封,就说愿与他再续前缘,顺便将元修之谋透露给他,则宇文泰欢喜感激之余,定会爱屋及乌,就此放过了阿兄。”
“阿兄。。。”元明月垂着头,幽幽道:“方才你说我心里恨透了元修,你说的实在没错,我当真好恨。我恨元修,堂堂天子,却以权势逼我就范,以致违逆人伦。可我也恨自己,终是我贪慕虚荣,心志不坚,才有今日。。。”
元宝炬怔怔看着元明月,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么才好。
元明月抬起头来,凄然一笑:“这一具残花败柳之躯,我自个都觉着臊得慌,又何必再去惹人家宇文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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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天色放晴。
元宝炬自屋里出来,一脸的失魂落魄,走路都带着踉跄。
至中庭时,元明月喊住了他。元宝炬木木转过身来,豁然间眼前大亮---原来元明月今日盛装在身,敷粉施黛,当真叫明眸皓齿,美绝人世。
玉手纤纤,赫然拈着一封用火漆封了口的信笺。
“明月。。。”元宝炬颤声道:“你。。。你改主意了?”
“你将此信交与宇文泰罢。”元明月淡淡一笑:“记好了,今日必得交到他的手中,可不许晚了。”
元宝炬喜出望外,忙不迭连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