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在东边看这飞阁辇道时,心情郁郁。换了宇文泰自西头仰观时,不知为何,居然也是一脸的阴郁。
高台下走来裴果,瞥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黑獭,你本就脸黑,再沉着个脸,不就成了那锅底灶面?你再这般下去,过两天那冯翊公主过了门,看见你这张脸时,怕不要给当场吓回未央宫去。”
宇文泰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旁人不知我心也就罢了,果子你明明最是清楚整件事来龙去脉,偏还来气我。”
原来元修至长安后,第一件事就是加授宇文泰为大将军,兼尚书令。不但如此,还当众赐婚,将尚未出阁的胞妹冯翊公主元晗嫁与宇文泰为妻。
此等“殊荣”,寻常人梦寐难求。宇文泰却作勃然色变,朝会上已是尽力耐住了性子不曾发作,一回到自家府中,当场便掀掉了身前食榻,暴跳如雷:“元修!你欺人太甚!”
莫说朝中百官,便是关西群豪也觉着纳闷,不晓得宇文泰这是犯了甚失心疯,于是一个个跑来大行台府,俱作好言相劝。宇文泰有口难言,实不好犯了“众怒”,无奈之下,只得上表谢恩。
眼瞅着,婚期已是将近。。。
裴果听宇文泰说得认真,当下收起了笑容,轻咳一声道:“其实。。。英妹昨日与那冯翊公主同游渭河,回来与我说,公主相貌甚美,瞧着也颇为温柔贤淑,日后当是个好妻子。。。”
“果子!”宇文泰一皱眉道:“不用你来劝我,我心里有数。”顿了顿,连连摇头:“哎,只是如此一来,我与明月的事,怕是只好再拖上一拖了。”
裴果一滞,讷讷道:“黑獭,你就偏不能离了那元明月么?”
宇文泰恍若未闻,目光转向了建章宫以西,那里曾是烟波浩渺的太液池所在。时光久远,太液池如今已为淤塞填埋,徒留瀛洲、蓬莱、方丈这三座巨大的假山,历经风雨,兀自矗立不倒。
看得片刻,就听宇文泰自顾自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元修他明知此举定会激怒于我,为何偏要食言,死活就不肯把明月嫁了给我。这里头。。。也不知藏了甚蹊跷。。。”
裴果愣愣看着宇文泰半晌,终于一跺脚,一字一句地道:“事到如今,你便是再不愿意听,我也还是与你说了罢。”
宇文泰豁然转头:“你说甚?”
“元明月她。。。”裴果叹息道:“坊间都传,天子闺门无礼,与平原公主。。。兄妹乱(空格)伦呵。”
宇文泰的五官刷的一下挤作一团,怒气溢于言表:“胡言乱语!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
“哪里听来的。。。”裴果苦笑一声:“重要么?”
“你走!”宇文泰面色愈沉,陡然尖叫起来:“我不要听这些!你赶紧走!”
“你虽身在关西,可关东之事,事无巨细,你又有哪一样不知?”裴果冷笑着道:“元明月不过是他元修区区一个从妹罢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为了此女悖你的意,哪怕如今穷途来投,依然如此。这等莫名其妙之事。。。黑獭你这般聪明一个人,又怎会想不通其间的道理?”
“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