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裴果站立处,东向约百多步距离,道边有两块一人多高的大石矗立,步行则小半刻可达,若骑上马跑起来时,当费不了十息功夫。
裴果定定站在原地,一双眼只在那大石处。眼帘之中,就看见巨灵神与中等身材两个走马灯也似,一忽儿绕到大石之后,一忽儿又绕将回来。两个不约而同,皆以两手抱紧肚子,走起路来身形佝偻,才到石边稍停,怪叫一声,又绕了去大石之后。。。
裴果笑得前仰后翻:“店家这是买了多少巴豆?他两个怕不是把上月吃下肚的也都给拉了出来。”边上宇文英也在偷笑,只是背了身,可不愿去看那两个的污糟模样。
且说巨灵神他两个骑了马追出一阵,肚子里陡然发作起来,翻江倒海,好生猛烈,如何能吃得消?只得停了追踪,忙不迭跳下马,跑到路边大石后头先行方便。奈何吃了太多巴豆下去,拉得天昏地暗,片刻功夫已是进进出出七八回,腿都软了,叫苦不迭。
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裴果大起胆子,与宇文英共骑而来。至近前,隔着十来步的样子,裴果先自哈哈笑了一阵,开口道:“两位,可安好?”
巨灵神他两个如何还不知道是裴果捣的鬼?气得鼻子都歪了。
中等身材之人一手撑着大石,费了老鼻子的力气才得站直,想要装作没事儿的模样,只是那肚子实在不争气,咕噜噜、咕噜噜,一阵阵地叫,当下一脸苦相:“你待怎的?”
巨灵神吃得更多,拉得愈猛,这时候早是蹲在地上直不起身来,闻言勉强抬了头,恨声道:“姓裴的!有本事堂堂正正打上一架,使这等下三滥的招数,算甚么大丈夫?”
“莫扯这些个没用的!”裴果嘻嘻笑道:“说罢,你两个什么来头?做甚挖地洞进了斛斯椿的密室?还有,你两个如何会晓得我的名号?”
这些个问题,其实裴果已大抵知晓了答案,此时特意开口一问,不过是瞧瞧能不能再挖出些别的甚么罢了。
巨灵神与中等身材之人冷笑连连,不消说,半个字也不肯吐露。
裴果早是料到如此,故意叹了口气,自顾自道:“你两个既是不肯说,那就算了。回头归去冀州时,不妨与我带一句话给高欢,就说他这一番狼子野心,我裴果已是洞若观火;而我要做甚么,他却未必猜得出来。所以么。。。叫他老实着些,免得引祸上身!”
裴果这几句,大有深意---试想,裴果潜入斛斯椿密室,掠走甚多密件,目的乃是为了日后以之要胁斛斯椿反正,乃至最后刺杀尔朱荣。这桩事体,那是万万不容许外泄半分。以高欢之智,他又是深知于谨与裴果两个间情份的,到最后多半能推导出些门道,万一捅到晋阳那里,则大事去矣。好在裴果瞧出高欢心有异志,因此特地点上这么一句,其意所在,无外乎让高欢不得多事,两下里互不相扰最好。
中等身材之人虽说不明裴果底细,隐隐还是猜出几分这里头的蹊跷,当下沉吟不语,脸上阴晴不定。
巨灵神肚子里弯弯绕要少些,闻言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你怎知我两个是高使君麾下?”一语既出,顿觉失言,忙不迭又叫道:“好贼子!你莫以为奸计得逞,我兄弟两个便怕了你。要想伤我两个的性命,你还差得远。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试试!”说着学那中等身材之人,两手撑在大石之上,硬是立起身来,然而脸色发白,一头冷汗,可见实在辛苦。
“听不懂人话么?”裴果翻个白眼:“我都说放你两个回去冀州了,如何又会伤你?听好咯,我乃武川裴果,似你两个眼下这般模样,我可不屑伤你。日后有机会时,不妨于战阵之上,堂堂正正分个高低!”顿了顿,加上句:“现下我有要事在身,没功夫与你两个瞎扯,告辞!”言罢轻拍宇文英肩头,宇文英会意,一扯马缰,催马而出。
中等身材那人暗暗舒了一口气,脸上则不动声色。巨灵神却是眼睛一亮,禁不住大声叫道:“好个武川裴果,是个男儿!记住咯,我乃代郡薛孤延,这位是(郡)莫多娄贷文,日后相见。。。喂!你这浑贼!站住!休要偷我的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