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宇文泰回到关中,尔朱天光问起时,只推说是朝廷咬死了不肯封王。
尔朱天光大怒:“洛阳焉敢欺我?”越想越觉着不爽,不由得迁怒在贺拔岳身上:“一番周折,到头来却连毛都没捞着一根,反是恶了晋阳。。。阿斗泥误我矣!”当下急召贺拔岳至长安问话,又令宇文泰暂且也待在长安。
贺拔岳闻讯,赶忙动身,日夜兼程,安定(今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至长安七百里山路只用了三四天便到,辛苦至极。不料到了地头,尔朱天光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又要贺拔岳自行回去安定。
贺拔岳莫名其妙,乃耐了性子,几次三番欲往城中见上尔朱天光一面,尔朱天光只是不许。贺拔岳没奈何,只得悻悻而返。
随行军将们怨声四起:“尔朱天光几个意思?这不是存心戏弄我们么?”贺拔岳闷闷不乐,假装听不到这些个牢骚话。
走不得十里,正撞见宇文泰与两个随从骑马而来,原来也教尔朱天光“赶出”了长安。
贺拔岳眼睛一亮,急急扯过宇文泰,两个人往偏僻处说话。宇文泰自然不会向贺拔岳隐瞒,红了脸,一五一十交代个清楚。
贺拔岳气得直跳脚:“兄弟道里,就属黑獭你最是稳重,这才遣了你为使者去洛阳,怎么就教一个女子弄得连魂儿都丢了?”
宇文泰大惭,垂了头不敢回话。
骂归骂,全骂出来了,这气也就消了,临了贺拔岳还宽慰宇文泰:“罢了罢了,不成就不成。长安公虽是与尔朱兆不和,可说到底,他两个都姓尔朱,绝不至兵戎相见,所谓勤王助攻,本也就是虚无之词罢了。事已至此,大不了关起门来,先好好收拾这关中的民生。”
宇文泰拜辞而去,归返岐州。贺拔岳自回泾州安定,才到地头,消息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尔朱天光欲以侯莫陈悦都督二夏州诸军事,取贺拔岳而代之。
当初关中初定,除开尔朱天光本人,属贺拔岳首功,遂得授都督泾豳二夏四州诸军事,风头一时无两。此等安排,一来是嘉奖贺拔岳的赫赫功劳,二来则是为了日后光复二夏州做准备,毕竟时至今日,二夏州仍为宿勤明达等反贼盘踞。正因如此,贺拔岳在泾州日日勤政之外,兵马亦是操练不绝。
如今这等消息传来,若是属实,岂不要大大打了贺拔岳的脸面?若说纯是谣言,这世上之事,又怎会空穴来风?何况贺拔岳此次来回长安的一番遭遇,岂不也恰恰印证了尔朱天光对之有怨?
安定城里,一干军将皆为贺拔岳一手提拔,可不鸟甚尔朱天光,纷纷破口大骂:“尔朱天光,欺人太甚!若真个逼迫太甚,大不了打个鱼死网破!”
贺拔岳愈发沉闷,将自个关在府中三天未出。
再往后,又有消息传来,说是侯莫陈悦坚辞不受,长安那头也没再催逼,此事终是不了了之。
贺拔岳不予置评,只是此事之后,他与麾下心腹说起话时,言语中皆称“尔朱天光”,再无“长安公”矣。
这些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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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里,洛阳城春光明媚,暖煦怡人。
洛阳宫里,天子元子攸的心情也一日胜过一日。好消息接踵而至---河西贼帅纥豆陵步蕃上表愿奉王化,正集结兵马,不日就要东渡入晋,剑指尔朱氏的老巢秀容川;河北高欢资助洛阳的第一批钱粮已然秘密起运,只待偷过刘灵助所在的相州(州治邺城)地界,便可安全渡河,直抵洛阳;河北大使高乾有奏,言不负天子重托,已齐集三千渤海义勇男儿,万事俱备,随时可以起兵;东南道里,元悦连打了两个胜仗,几乎就要逼近彭城,尔朱仲远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河南诸州诸郡纷纷送来钱粮人马,司隶已打开府库,大肆征召兵马。。。
形势一片大好,天子在内,突然人人都飘了起来。
而今朝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平阳王元修力主出兵,且兵分两路,一路北伐尔朱兆与尔朱氏隆,一路东征尔朱仲远,元子攸几乎就要答应了下来。还是临淮王元彧极力劝阻,说是洛阳兵马尚且不足,且多为新兵,战力堪虞,不可轻进。两下里都有不少臣属支持,谁也劝不服谁。
一场激烈争论下来,天子元子攸决定折衷:
以荥阳公、辅国将军郑先护为主将,深泽县公、镇东将军斛斯椿为辅,起兵两万,借尔朱仲远与元悦缠斗之机,东进讨伐尔朱仲远,此所谓“先断尔朱氏一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