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自个本来就是大魏的官儿了呵,还不止是个小小的县中官吏,可是京中朝官呢。这般想着,裴果轻笑道:“错也,错也,我虽是个官儿,却并非河阴县中官吏,更非甚么官爷。”此庄地处洛阳之北,临近大河,推算距离,应属河南尹河阴县境内,故而裴果有此一说。
几个乡民听裴果说他并非河阴县官吏,约略有些失望,可又听说裴果真正是个官儿,不免又有些紧张,纷纷把一双粗手搁在身上搓拭。好在裴果笑容可掬,似颇为和蔼,那为首的乡民大着胆子凑上前来,问道:“这位官爷。。。哦不,这位贵人,敢问做甚却到了我等这小小庄子?”
“跑马至此,实在嘴干,讨口水吃罢了。”裴果说着,一跃下马。
“哦,那简单,这位贵人快随我来。这里走,小心着些,地儿脏,莫要弄污了贵人的衣衫。”
恰似黛眉山下宗小娘家那一处村落,这偏僻乡野间,总不乏淳朴热心的乡民。裴果感慨良多,施施然走着,却发觉周遭这几人无不面色忧愁,神情惶恐。裴果心中一动,脱口而出:“莫非庄子里出了什么事?所以你几个在等县里来人?”
“哎,昨儿夜里庄子里遭了贼。那贼人呵。。。忒也心狠,抢东西也就罢了,竟把崔家三口一发全给弄死在家中。今晨看到,大家伙差点没叫吓死。”为首的乡民应道:“里正差了人赶去县里报案,走了有些时辰了。因此我几个看到贵人时,还以为是县里的官爷到了。”
其余几个乡民皆为摇头叹息,有人道:“这世道,不好呐。”
裴果心底一个咯噔,心境愈发不佳。这时已然到了庄中,有人递过水来,裴果喝得两口,正待告辞,不想那为首乡民忽然开口道:“贵人既是做官的,不如。。。不如去那崔家一看?我几个等得实在心慌,也不知该做些甚么才好,还望贵人为我等做主。”其余乡民闻言,个个把目光投来,巴巴看着裴果。
这等盗贼杀人之事,当世多如牛毛,裴果又不是县中属吏,哪里管的过来?再说了,也不归他管不是?他心情不快,实不愿久留此地,奈何一众乡民神情恳切,他既解释不清楚,也不好意思推脱,遂点了点头,跟着去了。
进得崔家,户中破烂不堪,屋内几无长物,这等人家,居然有盗贼来偷?裴果瞥得一眼,已是疑窦丛生,再近前一看,屋子里正见三具尸体仰倒血泊之中。裴果定睛看时,陡然间大惊失色,脱口而出:“这里。。。此处唤作甚地儿?”
乡民们吓了一跳,为首者支支吾吾道:“河阴县,常。。。常平乡。贵。。。贵人这是怎么了?”
“河阴县,常平乡,崔家。竟然如此,竟然如此。。。”裴果喃喃不止,面色极是难看。
一众乡民慌了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正蹊跷间,裴果忽然拱了拱手,说声“告辞”,头也不回出门而去,更一跃跳上黄骢马,片刻已是绝尘不见。留下乡民们莫名其妙,愈加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