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尔朱天光刚至雍县时,贺拔岳率部出城相迎,尔朱天光当即跳下马来,执住贺拔岳双手,夸赞不绝。此后两个“亲密无间”,颇是好了一阵。
结果进兵至此,为宿勤明达所阻,打了几个败仗之后,尔朱天光突然就变了脸,明明是他自个指挥不当,却把作战不利之责悉数怪罪在贺拔岳头上。贺拔岳不服,稍是顶撞两句,就被尔朱天光骂个狗血淋头,更言:“若不能将功赎罪,到时数罪并罚!”
由是两个关系急转直下,每回遇见,少不得面红耳赤。贺拔岳固然郁郁,尔朱天光也似灰了心。数日前跑马河岸时,只因出了一身大汗,尔朱天光浑身上下燥热难耐,竟当场下令:“天时将热,未可行师。便在此地歇着罢,跑跑马,吃吃肉,俟秋凉之后,再议进退。”
贺拔岳自是急急进谏,大呼“不可”,结果可想而知---又遭尔朱天光一顿大骂,悻悻而归。
此后恰如宇文泰所言,尔朱天光故态复萌,躲入中军帐里饮酒不出。西征军将士泰半都是关中贼匪出身,入魏师不久,骨子里那股懒散劲还不曾给消磨干净,既得如此将令,岂不脱盔卸甲,肆意纵欢?
众兄弟也知,近来贺拔岳与尔朱天光的关系甚为尴尬,若无要紧事宜,就这般跑了去中军帐里,多半只是招一顿骂罢了,十成十没甚效果。
一念至此,个个垂头丧气,忽然就没了兴致,便待骑马回营。
恰在这时,一队骑士践草踏花,疾驰而来。众兄弟眼尖,认得正是自家武川军的人马。
果然骑队驰到近前,为首一骑一跃下马,可不正是侯莫陈崇?这时张嘴大叫:“众位阿干!哈哈!我擒得一个奸细!”
宇文泰哑然失笑:“不过就是捉得个贼探罢了,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哎,阿崇这是实在闲得太慌了呵。”
众兄弟闻言,一发笑了起来。正嘻笑间,宇文泰忽然心中一动:对了,何不。。。
此刻侯莫陈崇已是揪着那贼探过来,可那人却口口声声,坚称自己只是附近牧民,不慎撞入大军驻地云云。
大家伙定睛看时,此人果然一身牧民打扮,搜他身上,也没甚皮纸文书、抑或其他可疑物事。这人左右手指之上皆见硬茧,那是时常射箭留下来的痕迹,可若因此就定要说他是贼军奸细,似也不妥---到底这是北地草原,即便普通牧民,时常骑射,本也寻常。
侯莫陈悦挥挥手,一脸的不耐烦:“押将下去,阿崇你自行审问就是。做甚送来此处?还弄得献宝也似。。。”
话音未落,宇文泰急急接了口:“说是献宝,倒也勉强算得。”
“嗯?”大家伙皆是一怔,不明所以。
宇文泰一笑,朗声道:“不论此人是否真个贼探,我等何不就以擒得贼军奸细为由,入中军帐进见大都督,陈说贼军恐有大动,须小心防范为上。再不济,总不能坐视我军如此懒散下去。”
贺拔岳轻捻须髯,想了想,一点头道:“善。”
众兄弟也觉着是个办法。说干就干,当下侯莫陈崇揪着那人开道,几个一起往中军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