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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之外,营寨连天,绵延数十里不绝。
箭楼之上,葛荣登高四望,见天上地下,四野八方,皆为己军烟尘,不由得哈哈大笑:“此等军势,亘古至今,也不曾有过几回罢?”
自是一堆文武大声恭维,好话说尽。葛荣愈加得意。
宇文泰却看到,遮天战旗之下,许多人扛着的不过是柄锄头,举着的居然是杆粪叉,休说甲盔利刃,不少人连双草鞋都不曾穿得。这些个前几日还是农夫的乱军们脸上,多半写着惶恐、不安、无奈。年岁大的不去说了,即便所谓青壮,还是面黄肌瘦者居多。。。
宇文泰叹了口气,忍不住说道:“葛王!我听说尔朱荣自回去晋阳,日日厉兵秣马,怕是不久就要跑来河北。”葛荣此刻得意忘形,宇文泰不好直截了当下了葛荣的面子,遂拿尔朱荣来说话,提醒葛荣莫要骄躁。
饶是如此,葛荣也微觉不快,冷笑一声道:“我大军泱泱百万,那尔朱荣才有多少人马?他不来也就罢了,若敢来时,挤也挤死了他。”
宇文泰摇头道:“尔朱荣兵精将猛,未可小觑。如今我大军顿足邺城脚下,万一尔朱荣突出井陉,自我背后来袭,不可不防呵。”
葛荣军中趋炎附势者居多,可总还有几个知兵的,闻言纷纷附和。
葛荣本人再是骄躁,可他既能一时暴起,而至今日之势,岂会全无本事?冷静下来,乃点了点头,说道:“传令襄国,令高欢与斛律金严防井陉要道,不得有误!”
宇文泰一咬牙:“葛王!那高欢为人狡诈,叛而复降,实不足信也!此等重任,不可交予了他!”
此言一出,边上高家四兄弟一发鼓噪起来,大是不满。老三高昂高敖曹虎目怒睁:“姓宇文的,怎敢恶语中伤?”
葛荣瞥了高敖曹一眼,自顾自道:“井陉宽阔,北地铁骑可纵马疾驰,实不易防守。此等重任,确要一员大将前往镇之,高欢新附,军中威望稍嫌不足。。。”一招手,喊来心腹大将韩楼:“既如此,韩楼你走一遭,替代高欢镇守襄国,西防井陉。”
葛荣明显是在偏袒宇文泰,可他既以高欢威望不足为由,又派出了大将韩楼,高家兄弟一时无言应对,也只得吃瘪。
宇文泰一喜,又道:“滏口陉也得如此安排。”自晋阳出太行入河北,要么走井陉,要么走滏口陉,再走其他隘冲,那可就绕得远了。
葛荣“嗯”了一声,正自思索谁人可往,就听高家老大高乾开口道:“葛王既调高欢离开襄国,何不让他南下镇守邯郸,西防滏口陉?滏口陉最是狭窄不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高欢之能,纵只领本部人马,足可守矣。”
葛荣正要答应,斜刺里宇文泰抢将出来,叫道:“葛王!滏口陉也不能交给高欢!独孤郎知兵善战,忠诚可靠,请葛王遣之前往!”
这一下高家四兄弟不干了,叫闹声不绝。军中自有与宇文泰不睦者,扯起嗓子,趁机应和。
葛荣一阵头痛,心底也觉着宇文泰过了:黑獭啊黑獭,你小子总也放不下私仇,未免太不把我葛荣的话放在心上。。。当下冷声道:“邺城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时,独孤郎还是留在军前效用为好。那滏口陉与邯郸城,就交由高欢和斛律金了。”说罢拂袖而去,留下宇文泰摇头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