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鱼(2 / 2)

岛上来信 胡子 1326 字 2020-08-11

“桃江那边。”

“你真是闲不住啊,还去放丝网。”

“有味呢。等下和我一起去碎谷,晚上去打鱼。”

他放了三副丝网,只粘到很小的几条。网上反倒结了长长的水草和已经发黑的苍耳。水草抽几下也能抽出来,苍耳不好弄。不能蛮力扯,而且还扎手。要很耐心地两面找,然后一点点抠出来。我抠两个就没耐心,起身去看电视了。

一蛇皮袋米糠,半袋酒糟,在地上拌匀。酒糟是湿润的,米糠沾了水分,在水里就不会飘走。最后加一点剁碎的油渣,饵料就做好了。满满一大桶,足有三四十斤。秋哥哥骑摩托车,我背靠着坐上去,两手扶桶,手里还要抓一把锄头。山里有段路连续下坡,地上坑坑洼洼,我几乎要扶不住。

这些地方已经没人住了。土砖屋倒落一地,长了厚厚的芒草,原本屋后的竹子也长了过来。水里同样很深的草,这样是没办法下网的。锄头不好使劲挖,只好弯腰拔。这时头得抬起来,不然要呛水。草太厚,秋哥哥清理了很久。我站在田埂上等。脚边一线紫薇,正开着桃红色的花,一簇一簇,细细碎碎的。太阳温吞吞的黄色,不晒人,也不闷。水面微波荡漾,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听得见轻轻的松涛声。紫薇下方,田里的水还没退尽,花和水相随,映着黄色的光,鲜艳的颜色让人止不住地觉得欢喜。对岸传来几声鸟叫,嘘的一声拉两个节拍,问:去不?很快,又自顾自地嘘两个节拍,回答:不去。这样的鸟叫声,有人家的地方不容易听到。翠鸟站在电线杆的斜拉线上,离水很近,一只鹭鸶飞进了竹林。

草已除尽。在中央挖一个坑,饵料塞进去,双脚踩实。末了折一截树枝插在水边,方便夜里来打鱼。这样的陷阱做了两处,第二处在山嘴巴。几乎没有路了,只能猫着腰在灌木丛里钻,尽头是退水后露出来的一绺地。眼前一棵很大的乌桕树,很长一截还泡在水中,这样的情形恐怕自雨季后就是如此,然而这棵乌桕没有一点水涝的样子,精神抖擞。几片叶子已经红了,长出青青的果子,树干映在悠悠的水里。

这一天是中元节,平常我不敢出门。晚饭过后,我不想再去,又不好意思讲,咬牙跟着去的。天上的云还没散,影影绰绰看见一点月光。下网时要慢慢走过去,手电自然不能再开。我站在很远的地方,最后连秋哥哥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像是等了很久,总算听见下网的声音,我打开手电找过去,很可惜,这一网打得并不多。而山嘴巴这一网收获颇丰,拉起来时只见白色一片跳个不停。我想着总算能回去了,而秋哥哥又带我去了另一个地方。小竹林里一条狭窄的路,地上覆了竹叶,已发白,竹枝遍地,走在上面吱吱地响。走出竹林,秋哥哥让我停下来,我站在靠水的油茶树旁。树上有鸟巢,一只稚鸟虚弱地叫着。这时月亮出来了,像站在迷雾中的荒野,我不敢动弹。这一次用大网,打到一条一斤多的鳙鱼。

回家的路上,摩托车在山顶公路上跑。看见起起伏伏山的轮廓,月光映在水面,透着幽幽的光,不再觉得害怕。

回去后,秋哥哥在堂屋清理渔网。嫂嫂正在看电视,出来说了两句:“去外面弄咯,腥死了。”秋哥哥说:“神经啊,外面蚊子那么多,要咬死我。”他喊小孩去盛水装鱼。一个玩手机,一个玩电脑,都不情愿起身,小的那个说:“唉呀,捉什么鱼嘛,一点都不好吃,无聊死了。”

怕水退得太快,夜里十二点、凌晨还要去撒两次网。秋哥哥要我做伴,他说夜深有黄颡鱼,凌晨有虾。我想吃虾,然而实在一身毛虫灰痒得厉害。秋哥哥也不再多留,打发那条鳙鱼给我,我提着鱼回家了。

看夕阳成了每天的必修课。两个渔民挑着鱼苗去海里养,他们走得那么快,消失在万丈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