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时候来仪宫还是舍景宫,是座空荡腐朽的冷宫,被弃于此的人,此生怕都是不得不舍却人间景致,终老孤独于此。只是朝颜王后以生命为自已和夙羟的命运作出了最后的抗争。
在宣天门之变后,夙悲州将和仪贵妃母子圈禁于落采门处的落霞宫,自已也搬进了这座曾经圈禁了朝颜最后时光的冷宫,改名宫。
有凤来仪…
是愧疚、还是怀念,是梦中有凤往来兮,还是梦惊彷徨处,或许只有他自已才知道。
在“幽荷巷之夜”后,他就这样将自已关在了这方坟墓,陪伴他的只有何德,还有几个不愿离去的小太监。
与宫外唯一的来往便是宫门旁开的一处简陋小门,那里运送着来仪宫必须的用品,也只有这一旬一次内务府悄无声息的送给,才提醒着那门内的人还活着。
人们偶尔也会在心里猜想着,或许来仪宫门大开的一日,便是太上王灵柩运出的那一天。
现在,来仪宫沉重的宫门正”嗯呀“着缓缓推向两旁,纷纷扬扬落地的灰尘,像是关在那里的昼夜也尘埃落了地。
夙羟的一路明黄的君王行仪浩浩荡荡在来仪宫前停下了脚步
大开的宫门内,何德白衣稿素跪拜在宫门中央
空荡荡的风空荡荡地在空荡荡的宫中回旋
刹那,夙羟的心也空荡荡着
奇怪,他不是盼这一刻盼了许久么?
良久,才扶撵缓缓下步,走到何德身前:“什么时候的事?”
何德抬起脸,灰白却没有悲伤,平静地就象在说着天色风光:“回君上,午时日头正好的时候,我正收拾好了,要去禀告,想不到君上却来了”
夙羟点点头,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午时日头正好的时候…”
他转过身,缓缓回走:“何能,备殇!”
随在身后的何能恭声道:“是”,望了眼跪俯在地发白如霜的何德,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夙羟快步登撵,却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待坐下后,又大声地道:“以君王九尊之礼”
或许有心之人已听出了他音中的颤抖,却无人能知他此刻心中是喜是悲。
“是”
何德将头埋在地上,听着行仪寂寥远去的声音,长呼了一声:“谢君上……”
夙悲州的丧礼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礼部启呈的礼制上呈了三次,被夙羟发回三次,最后由夙羟亲自执笔草拟。
灵堂设于来往太和殿,是岐宫迎使礼节时启用的最大礼殿
停朝百日,宫前空地设四十九顶灵棚,文武百官及王室血脉日夜守灵七日
举国致哀,七七期间,民间停止一切庆贺活动,禁酒戒乐
据说,夙羟长兄瑜亲王夙烁的独子夙庆箜因为在第三晚时耐不住这苦寂,偷溜出宫,在碧玉楼泡了个热水澡,正要搂着碧玉楼的头牌怜怜欲行云雨时,被巡视步兵营发现,赤裸裸地押在太和殿前,被夙羟下令就地施刑,重打两百大板。
宫刑中,若无手脚掩护,五十大板下,人已是奄奄一息,一百大板下几乎已无活命可能,两百大板,那是要将人拍烂成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