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容征了一征,似乎有些懂了,依稀记得自已也曾自负美貌,可在荷花池旁一见胡毋繁星单单薄薄一个淡漠的背影,就再无相争之心。
她怜惜地看着自已的女儿:“幸好,你不会和她爱上同一个男人”
“如果会呢?”雁熹迅速地接话,破天荒的没有了往昔的柔顺,盯着自已的母亲,眼里闪着光。
这光像三月的春光闪耀人间,似四月的春芽破土而出勃然生机,更如七月惊雷,轰隆隆的响过赫连容的天与地,赫连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已突然就陌生起来的女儿,惊惧地道:“你不会是说……是说你也喜欢……”
她突然记起了童年的雁熹见邶哥哥时的喜悦,离别时不能相送的泣不成声,那些原来不值一提的童趣过往重新一幕幕回到她眼前,她怎么就忘记了,有些不经意的情感就像一把不起眼的种子,随意洒于一处,却会在没有人看见的日夜里,已疯狂地纠缠成了一片枝繁茂盛的森林。
雁熹看着母妃的惊骇,眸中的光瞬间就黯淡下来,美丽的嘴角弯起一丝些许悲伤些许无谓的笑意:“我只是想穿一件自已喜欢的衣衫而已……”
是不是微风正好拂过,将她轻婉的声音最后吹散成一丝微微的颤抖?
赫连容无声地抚摸着女儿光滑如锻的长发,莫名想起了人潮人海里那双笑着的眼睛,心中突然一阵揪疼,像一道掩盖的好好的陈年旧疤突然就被这双记忆里眼睛看的透彻灼痛,突然,她如往常一般舒展开一个似芙容花开到真好时的温柔明媚的笑容:“是母妃错了,我的雁熹为什么就不能穿上自已喜欢的衣衫呢?”
那晚的太和殿华灯璀璨,据说那是用岐国最珍贵的丁香玉料向西域换来的奇稀之物,颜色琳琅、造型各异的透明坚硬的剔透外壳里,罩着里面明亮的灯火,映得入晚的太和殿犹如五彩斑斓的天幻之镜。
川流不息的彩衣宫女托着各式琳琅缤纷的精致点心穿梭在人群之中,内官太监也用大红的锦丝带替代了平日里的青色腰带,个个看着精神饱满。
连那些在这深宫里空耗了青春华年十数载的大小妃嫔们脸上也都透着发自内心的欢悦笑意,像是四平公主这场盛大的喜事,也重新让她们枯水一般的心海在这一晚回到了自已的久违不再的豆蔻华年,或许,这于她们来说,这只是一晚绚丽的梦境。
但能有这一晚的回忆,或许又可伴她们在以后无数个寂寥无眠的漆黑深夜里,夜复一夜咀嚼起今晚的华美,这世上也许只有夙四平这一个女子可以拥有这样的绚烂,但对于许多女子来说,能够亲眼目睹,或许已是今生最大的幸运,这所有的一切,成全了她们今生对于爱情的所有憧憬。
至少,成全了雁熹对爱情的所有憧憬。
她端端地坐在母妃空位的身旁,眼神穿过所有的喧嚣,望着像是隔着天涯的宇文邶,如果…
明天随邶哥哥远去的是她,那么,她将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可是……
像是感应到她的殷殷目光,宇文邶也抬起了目光,堪堪地迎了上来,雁熹没有躲避,直直地迎着。
她从来没有嫉妒过四平,因为她和宇文邶的婚约,才让她有了再次见到邶哥哥的机会,而明日太阳升起,她的邶哥哥将带着四平从此一起消失在她的世界,再无相见之日。或许,有些人的久别重逢就是为了再一次的匆匆离别……
或许宇文邶看懂了她眼里的盈盈心思,朝她微微一笑,用手在自已脸上做了轻轻一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