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兮征征地看着望前这个小小的人儿
半天才喃喃地道:“说句该杀的话,世上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一双母女?”
四平睁开眼,将画收好,笑笑:“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愿兮一愣,随即笑道:“那是自然,我的命是四平公主给的嘛”
四平笑,鼻子笑的皱皱,象一头小兽:“你这话说了多少年了?我都听厌了”
愿兮俏丽的眉梢扬起,半真半假的:“快七年了,你听厌了我也要说,从你出生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和我全家的救命恩人”
“胡太医和婉兮姑姑就没你这么啰嗦”
愿兮认真瞪着她的大眼睛:“那是婉兮嫁了,你听不到她啰嗦了,再说那胡老头,他还有空啰嗦吗?你父王给他的五年期限快到了,他要再治不好王后娘娘的喉疾,怕是脑袋也保不住了,没日没夜的在药堆里翻滚着”
四平原本是笑着的,她喜欢愿兮,母后也好象喜欢愿兮,大概除了父王外,愿兮是她和母后这世上难得喜欢的同一件事物,或许,愿兮的明亮,正是她们都缺少并渴望的。
但听到后面一句,却脸色有些阴沉下来,半晌才道:“你还记得玖月姑姑吗?”
愿兮一呆:“当然,前年被杖毙的那个,勾搭内官,坏了宫中风气,当场拿住,就活活打死了,你怎么想到说这个?”
四平咬了咬嘴唇:“她死的那晚,根本没有出吟鸾宫”
顿了一顿,又道:“而是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
愿兮脸色已是煞白,左右顾盼了下有无来人:“祖宗,你可别胡说八道,那可是王后娘娘亲下的令”
“嗯,所以我从来没有告诉你,今天,我也什么都没有说,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四平眼神里有些忧伤:“毕竟,我的身边也只剩下你了”
愿兮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蹲下来拉着四平的手:“娘娘一定可以让安公子留下来,只要我们把画交给她。最重要、最最重要的是,你是她唯一的女儿,你要相信,你是岐国最尊贵的四平公主,你什么都拥有,什么都能拥有,只要你愿意”
风过,一阵梨花落,没人能看清四平眼里闪烁的究竟是光芒还是泪光
至少,没有人会相信那是眼泪。
谷雨节后,是漫长的雨季
宇文邶望着沿着屋檐滴落的绵绵雨帘,心下竟有几分欢喜,这样,这世上困住的人就不止他一个了吧。
迎昭馆是在岐宫的边角一处,是岐羟王继位后将原来圈着夙晔和和仪贵妃的一处偏殿用红墙一拦,辟出来做了一处宫中客馆,有时王候亲眷远道而来,又不便宫中留宿,便安置在此处,虽然不算太大,但后期经过修缮重建,特别是内部结构经过重整,分割成几个独立的院子,错落有致的环饶着一座花园,比起一墙之隔的燕宫来,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但也是别有韵味,往东不远,出了落采门,便是宫外。在落采门外看,这亦是宫,在红墙内来看,这却是外。
其实,他在迎昭馆远比从前在燕宫中自由,之前刚入岐时,他和许傅倘若要外出,门官还要请示后才放行。而谷雨节上,岐羟王交待内官赐虎牌后,无论是进燕宫,还是出落采门,都畅通无阻。饮食用度也得淑贵妃娘娘亲自过问,虽无山珍海味,却也精致周到。
平日里跟着许傅读书论道,日子过的也是平淡自在。
但宇文邶总觉得那种自在,少了一种叫自由的魂魄。
他征征地望着雨帘之外的烟雨,不回头的道:“要是洛粱也有这样的雨就好了,多卷儿的芙蓉就不会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