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对风雨来说最为珍贵的,不是别的,就是时间,他虽无法清楚的感知目前体内的情况,却也深知,每拖一秒,就多了一秒的风险,必须立刻奔赴洛阳,找到第一次见面时就让自己产生了制定这套计划的人,风陌。
正是因为初次见面时,从风陌身上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生气,风雨这才敢把决战之地选择了向死而生的断桥上,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身陷死局,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弟你这还没害病,别骗老哥了,你还撑得住吗,撑不住老哥就带你去看医生?”
凝视了一眼毫无生气的风雨,船夫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直接打断了风雨的沉思,将他又拉回了现实之中。
“撑得住,老哥,要是我撑不住了,就把我丢入这湖底吧,你也不必麻烦为我立下墓碑,浪费功夫,让我归于天地间,如同没有来过一般消失吧。”
微微的对着船夫点了点头,风雨边咳嗦,边回答,他的话语很是淡然,似乎看淡了生死,可隐隐间,船夫却是从中听到了一丝的不甘,瞬间便已明白,那个看似生死淡然的青年其实并不愿意死去,他还想活着,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怎么会,小伙子,老哥也不跟你转弯抹角,就直言了吧,要是你真的撑不住了,老哥会寻个好地方把你埋下,给你立个墓碑的,毕竟啊,人这一辈子,无论风光,还是平淡,无论封侯将相,还是像我一样平平凡凡,终究会成为黄土,归于虚无的,可若是世间再没有一个人记住你曾来的痕迹,那将是多么巨大的悲哀啊,所以你叫什么,小伙子?”
注视着眼前这个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死去感觉的青年,船夫在沉默了一刻后,还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如实的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那也好,麻烦老哥了,至于我的名字吗,我叫李联杰,也叫做风雨,若是这一次我能侥幸的活了下来,相信老哥你很快就能听到我的名字的,不过若是我不幸死去了,还请老哥为我去洛阳一趟,告诉镇守城门的战士,就说一句话,风雨已死,请少主不必等待,若是来年能够相遇,定为少主披上铁甲,平了这江山。”
强忍着几乎让自己昏死的剧痛,风雨一下子说出了一段意味深长的长语,他说的很慢,却也很是坚定,眼神里更是流露出了一种显而易见的灼热光芒。
“你认识洛阳城的那位南宫少主,就是如今的洛阳之主南宫天,小伙子?”
似乎从风雨的话中听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船夫有些焦急的问道,他突然感觉,自己今日再次遇到这个青年,或许是踩了狗屎运,这可是一辈子都难以一见的幸事。
“是啊,我又怎么会不认识他啊,他那般光耀的少年,大概是个人都愿意以命相托的吧,只可惜如今我已然不知可死可生,或会负了他的重望吧。”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半躺在船板上的风陌任由苦涩的话语从自己的嘴间弥漫而开,他虽不想英年早逝,可如今,能否活着去往洛阳却也难说。
“不会的,我一定会带你去洛阳的,小伙子,你要相信老哥,你要坚持下去,等上了岸,哪怕是扶着,老哥也会把你送到洛阳,送到那个昊大人孩子的面前。”
在从风雨口中确认了他与南宫天的关系,船夫整个人突然都激动了起来,话都说的有些语无伦次,无论是谁,都能从急切的话语里听出显而易见的颤抖。
毕竟南宫天可是南宫昊之子啊,他的父亲南宫昊于帝京蒙冤而死,触动了无数中土男儿的心中的那根神经,如今搅动帝京风雨的南云军不就是因为当年那场帝京之乱所导致的产物,更有不少男儿已然为此洒尽热血,声感天地。
“好,拜托你了,老哥。”
微弱的话语渐渐的听不出几分声音,感到越来越难受的风雨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在重重的咳嗦了一声后昏死了过去,面无人色,惨白极致。
“小伙子,小伙子!”
摇了摇已然昏死的风雨,在发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后,船夫的心也如同烧着了一般,心急如焚,急切不已,只好咬着牙,拼命的划动着木浆,朝着那个洛阳的方向赶去。
可无论如何,他那颗心却始终在动荡着,倒映在刚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倒映着那双半数化为漆黑的手,倒映着风雨那个布满了黑斑的身子,格外骇人。
很快,第二日的晨际可算是到来了,洛阳外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也正上演着颇为格格不入的一幕,那是一个一眼便可看出步入中年的男子,他正背着一个用黑布裹起,似乎陷入了昏迷的青年,一步,一步的朝着洛阳赶去,走的很慢,也很坚定。
“哎,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听从中州偷渡而来的人,说前几天那边有块地方闹鬼,如今又出现了这么一个怪人,真是怪啊。”
“是啊,是啊,最近老不太平了,而且据我听来的消息,闹鬼死的那些人可都是天罗的杀手哎,天罗知道吗,就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真不知道,老哥你说来听听”
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幕,路上的众人本是抱着一副围观不嫌事情大的态度想看看这个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可不知是哪一个人触景生情,开了个头,让大伙想起了数日前发生在中土的那件惨案,纷纷改变了议论的中心。
然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那并不是闹鬼,而是一场蓄意的计划,而那场计划的主人公,正是在中年男子背上的那个已然昏死的青年,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喧闹间,带着风雨的船夫却完全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异样目光,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中来到了一位车夫的面前,用一种听上去有些憔悴的声音开口问道:“兄弟,送人不,去洛阳城,五枚金币。”
“什么,多少金币,五枚?”
见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显得有些瘦弱的车夫本来是不屑,甚至还想像躲瘟神一样避开这对怪人,可当听完船夫的话后,他却心头一颤,开口质问道。
“对,五枚。”
从怀里摸索了许久,将自己攒了好久的,已然有些发黄的五枚金币取了出来,在车夫面前摆了一摆,船夫有些疲惫的开口道,为了将风雨背到这里,他已然一夜未眠,还徒步走了如此多的路,若非心里的那点执念,都已累的昏厥了。
“可以,快上车,别多说了,老哥。”
伸手抓回船夫手中的五枚金币,车夫一改之前的不屑,急忙热情的打开了车门,有些恭敬的说了起来,瞬间就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好。”
点了点头,船夫在应答了一声后,也是在小心翼翼的把背上的风雨横在了眼前这辆木质车较为宽敞的地方,自己则是畏缩在了角落里,抱成了一团。
紧接着,木车便在车夫的拽动下飞奔了起来,发出着吱吱吱的声响,速度也十分的快,宛如一阵疾风的风,飘荡在了条条道路间。
毕竟在北境这种地方,能成为这种人拉车车夫的,一般可都是有着黄级的实力,力量自然是比普通人要大得多,能跑这么快,也实属正常。
很快,船夫便在颠簸间睡去了,等不知过了多久,被车夫叫醒之际,他与风雨已然到了洛阳城的城门外,只可惜的是,风雨依旧面如死色,沉睡不醒,甚至比之前还要严重了一些。
“麻烦兄弟去通报一下里面的大人物,这车里有着一位叫做风雨的青年,他好像跟人斗了一场,已经快不行了,求求你了,兄弟。”
见得风雨已是如此,船夫哪里还敢耽误,急忙跳下了车,有些语无轮次的对着守在城门口的一位洛阳卫士兵开口说道,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什么,风雨,我不知道,里面的大人物也不是我这种人随便能通报的,不行!”
听了船夫的这番话,士兵却是摇了摇头,当即拒绝道,从他那话语里,似乎并不知道风雨的存在。
望着满脸漠然的士兵,船夫那叫一个心如死灰啊,他知道,若是眼前之人没有骗自己,那横躺在木车里的那个青年就真的完了,这可是一个崭新的生命啊。
“什么,那个人叫什么,是风雨吗!”
可就在这时,一位值守的洛阳卫队长刚好听到了士兵的话,急忙赶了过来,开口问道。
“对,是叫风雨,就在那辆车里面。”
从洛阳卫队长的神色里看到了希望,船夫急忙指了指木车,咬着牙回答道。
“弟兄们,赶紧把这辆车送到城主府上,少主嘱咐了,风雨可是他要亲自招待的贵客,无论是谁报上了这个名字,都要送过去,不管真假。”
闻言,洛阳卫对着急忙指挥着一群士兵,将车连同车夫,船夫二人一同带入了洛阳城中,朝着南宫天所在的地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