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问晴歪头略略一想,回道,“皇后娘娘,今个儿初十了,再有五天就是中秋。”
夜听枫面上的笑意不减,心底却升起厌烦之意。
还剩下五天的时间便是中秋,宫宴的事定是早就定下了,此时来找她有何可商议的?再说,温夫人前来商议宫宴是她的身份在那里,那个什么陶娘子的,位份那样低,有何资格来同她商讨这些事情。
“皇后娘娘若不想见,奴才便将她们打发出去。”姚远看了眼夜听枫的脸色,道,“皇后娘娘辛劳,这些杂事让温夫人自己做主便可了。”
“只怕你打发不走她。”夜听枫回头对姚远一笑。
姚远被夜听枫一句话说得一愣,对夜听枫一躬身后,带着小谷子直直奔关雎宫的门口去了。
看到姚远离去的方向,问晴轻晃夜听枫坐着的秋千,问道,“皇后娘娘,您为后,她为妃,就算您不掌管后宫事宜,难道连打发了她也打发不了吗?”
“皇上曾经下旨说我病中赢弱不见妃嫔,所以这两个月来关雎宫才会如此平静。如今温夫人能走到关雎宫的宫门口,只怕已是请到皇上的口谕了。”
手中团扇猛扇两下,夜听枫轻叹道,“问晴,好日子没有了。”
同她娘在卞洲,梁坝过得那种无忧无虐,没有勾心斗角的日子没有了。
“皇上疼皇后娘娘,定是不会让皇后娘娘受到委屈的。”问晴回道。
见远处姚远领着姹紫嫣红向自己走来,夜听枫对身侧的问晴轻声道,“你同石蕊避一避吧。”
问晴点头,对一侧给太子够茶花的石蕊扬了扬手,退下了。
问晴带着石蕊往假山一侧行去后,知柳站到了夜听枫的身侧,看着身着淡绿色抹胸宫装,越走越近的温夫人对夜听枫轻语道,“皇后娘娘,自秦皇后薨后,后宫中的事大多是由温夫人打理。”
夜听枫轻嗯了声。
“至于陶娘子……”知柳又道,“她走近了,您也便知道了。”
夜听枫又轻嗯了声,慈爱的目光从始自终都没从远处太子身上移开。
须臾,姚远带着温夫人和陶娘子行到夜听枫的面前。
温夫人和陶娘子皆低着头,对着秋千上的夜听枫齐齐福下身去,“臣妾参加皇后娘娘。”
“让她们起来吧。”夜听枫看着颔首做温驯状的温夫人和陶娘子,对知柳用大顺话说道。
知柳一转心思明白了夜听枫的意思,便对温夫人和陶娘子昂首道,“温夫人,陶娘子,皇后娘娘说平身。”
温夫人在听到夜听枫说大顺话时便是一愣,此时听到知柳这样说更是心惊。
她抬起头看着夜听枫,诧异眼前这个同昭月夫人相貌一样的人竟是不会说大月话。
陶娘子随着温夫人站直了身子,轻轻抬头,将视线落在了夜听枫的容貌上。
陶娘子在为御女时并不受宠,后来在偶然中得知自己同曾经备受建宁帝宠爱的昭月夫人有两分相似后,便竭力去模仿。
模仿昭月夫人的说话,行事,走路,渐渐的,凭着这些手段,她爬到了娘子的位份上。
她一直都好奇昭月夫人的相貌,却一直无缘相见。听闻月和皇后同昭月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后,便将心思打到了皇后的身上。
如今一见,陶娘子黯然失色。
眼前的月和皇后穿着样式简单的水蓝色宫装,头上只随便挽了个矮髻,连步摇都未簪一只,却脱尘得如误落凡间的仙子一般。
这样的倾城之貌,有哪个男人能不爱?
在陶娘子打量夜听枫的同时,夜听枫也打量了几眼陶娘子。初看之下,她只觉得这陶娘子看着眼熟,待到陶娘子微一侧身时,夜听枫猛的发现这人的侧脸竟是与自己有两分相似。
想到知柳先前说的那一句话,夜听枫明白了。
眼前这位陶娘子,不过是另一个芸容华。
轻轻咬住舌尖,夜听枫不想让自己去想建宁帝。
温夫人将美眸看向知柳,问道,“皇后娘娘不会大月的语言?”
知柳回头看向夜听枫,尽职的用大顺语重复了一遍温夫人的话。
夜听枫将视线从陶娘子的身上收回,落在温夫人的身上,柔柔的用大顺话道,“知柳,你对她说,我听得懂,不会说而已。”
知柳对温夫人回道,“皇后娘娘能听得懂,现在正在学着说。”
温夫人看着夜听枫笑了,如倒豆子一般直言道,“臣妾早就应该来拜见皇后娘娘了,只是皇上下旨说皇后娘娘路上劳累,不许臣妾们前来打扰。今日来也是些子小事。再过五日便是中秋佳节,臣妾前来问一问,皇后娘娘可有不食或是不喜的菜品,臣妾也好去安排。”
夜听枫刚想回话,便见太子从远处蹒跚跑来,冲着她甜甜的叫娘。
从秋千上站起身,夜听枫张开双臂迎上前去接,脸上全是浓浓的笑意。
太子满头是汗,扑到夜听枫的怀里后一抬头看到了温夫人,竟是收了灿烂的笑颜,放声痛哭起来。“
太子是夜听枫的心疼肉,太子一哭,夜听枫的心立马就揪了起来。
她将太子抱到怀里百般去哄,可太子就是趴在她的胸前痛哭不止。
哽咽之余回头看一眼站在一侧的温夫人,别过脸去继续痛哭。
夜听枫侧过身子,用自己的身子将太子完全挡住,目光凌厉的看向了温夫人。
太子年幼,不可能无缘无故看到一个人后就痛哭不止。
唯一的解释,是那个人曾经让太子非常害怕,害怕到在他弱小的心灵上已经打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温夫人见夜听枫威严的看着自己,心中莫名的折了个个儿。她挑起唇角略僵硬的笑道,“皇后娘娘,太子莫不是困倦了吧。”
说着提裙向前迈了一步,向太子伸出手去。
温夫人的手刚一触碰到太子的手臂,太子身子向一侧仰着躲过了,两只白嫩嫩的手臂环上夜听枫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温夫人的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一层虚汗。
陶娘子后退一步,看着痛哭不止的太子对夜听枫道,“皇后娘娘,太子是不是刚闹玩的时候摔到哪里了?”
夜听枫亲吻着太子的耳侧,在太子的耳边细细轻语。见太子还是不好,夜听枫又拿了自己耳上的耳环去太子眼前轻晃。
这些往日哄太子不哭的招数如今都没有了作用。耳侧传来温夫人和陶娘子带着讨好的笑,夜听枫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她声音甚寒的对两人吐出一个字,“滚!”
字正腔圆,标准的大月话。
姚远在一侧连忙对温夫人和陶娘子恭身,道,“温夫人,陶娘子,今日皇后娘娘是没时间了,还请改日再来吧。”
温夫人看着眼前的夜听枫阵阵发愣,此时的夜听枫在她眼里不是月和皇后,分明就是昭月夫人!
“轰出去。”夜听枫抱着太子远离温夫人和陶娘子两人,向池塘边上走去。
这一句是大顺话,知柳连忙上前对温夫人和陶娘子引路。
夜听枫指着池塘里的一根水莲草,对大哭不止的太子哄道,“煜儿,你看,那枝水草真漂亮,绿油油的,池水一流过,它就顺着水流向下游漂。”
太子瘪着嘴,顺着夜听枫的手看了过去,渐渐止住了哭声。
将满是泪水的小脸在夜听枫的衣襟上蹭了蹭后,太子抬起肉呼呼的小手,抽噎着道,“花儿。”
夜听枫顺着太子的手臂看过去,见池塘的正中间开着几朵紫色的小花。花瓣之上还沾着水滴,在阳光下莹莹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