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山镇,葛家村。
大风吹过原野,卷起漫天的雪花,刮向山坳中的葛家村,砸向一尊‘雕塑’身上,发出一声声脆响。殷月莲抖了抖麻布棉衣上的雪花,拍了拍冻得通红的脸颊,官道之上依然不见人影。她失望地转过身,落寞地向家中走去,北风在她身后咆哮,她裹紧麻布棉袄,任凭风雪肆虐,今天又是失望的一天。
葛山村的土路上少有人影,春节过后,暖春到来之前,正是农民猫冬养生的时候。邻居家的女主人出来打水,见殷月莲瑟缩着从门前路过,原本漆黑如墨的秀发在风中乱舞,早就带上点点花白。
“月莲啊,又去村头接葛娃去了吧。唉!这孩子让人操心啊。儿行千里母担忧,葛娃好恨的心肠,抛下父母不管。”邻居家女主人的心中满是对葛鹧的不满。
殷月莲睁开通红的双眼,看向说话的中年妇人,眼神中带着不满和恼怒,嘴上却毫不显露。高声打起招呼:“胖婶啊,出来打水啊?我家娃娃是仙人呐,哪有时间窝在山沟里。”
邻居家的女主人将水桶摔到井台之上,溅起三两根冰碴,落在风雪之中。“仙人也有妈妈!”更待说些什么,殷月莲已经从木门前穿过了。
胖婶又把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放下辘轳绳,摇动井轱辘,风雪之中只有辘轳绳吱呀呀,吱呀呀地乱响。
木门被推开,引起院子里一阵鸡鸭鹅狗乱叫,葛青山在小火灶上烫着稀粥和干粮,正在一旁向灶坑内填木柴。殷月莲慢慢地推开门,将身上的雪花掸落,带着寒气凑到灶坑边烤火。
“孩儿他妈,去炕上,炕头我烧得烫手着嘞。”葛青山心疼妻子。殷月莲没有动,葛青山拿来两个小马扎,夫妻俩凑在一起烤火。
“孩儿他爹,我昨天梦到娃娃回来了,怎么今天还是没有接到娃娃。”殷月莲烤着火,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划过冻得僵硬的脸颊,落到了木柴之上。
葛青山温柔地擦掉妻子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眶却有些红润,他轻轻地安慰着郁郁寡欢的妻子:“葛鹧他是仙人,仙人就要有仙人的样子。儿子这是有出息,说不定鹧儿在哪里享福呢。”
殷月莲依旧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只是落泪,葛青山劝不住,走进内房,也偷偷抹了几滴泪水。
两夫妻喝过稀粥,殷月莲在洗刷碗碟,葛青山佝偻着身子,坐在小
马扎上编筐。忽然听到村子口唢呐齐鸣,鼓乐喧天,鞭炮噼里啪啦一阵接着一阵。静谧的葛家村轰动起来,外面人喊犬吠,热闹非凡。
殷月莲偏过头,侧着脸听了一阵,疑惑地问向葛青山:“孩儿他爸,这是谁家娶媳妇吗?也没听说谁家娶媳妇啊!”
葛青山牙咬着青藤,嘴中含糊不清道:“谁知道,也没人通知咱家,正好不用随份子钱了。”
殷月莲叹道:“那哪儿行啊,不随份子,咱家娃娃成婚咋整?来的亲朋少了,婆家也瞧不起咱家娃娃!”
“哪有主动随份子的?要去你去,我可丢不起这人。”葛青山吐出青藤,将编好的籐筐放在一旁。
“那我可得去,为了娃娃将来风光,我这做娘的丢人就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