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不是。只是小人太心急了,一想到那些暴雨之中受灾的百姓,心里就乱了方寸。”冯仲景还是自称小人,显然是有意划开界限的。
他又道:“既然这奏折是皇上发还回来的,那必定也是有要紧的事情。太子妃请,我们进去详谈。”
说罢,冯仲景就加快了脚步,而且闭口不言了。
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不好对付。心机是有的,也有分寸。
来到工部的客室,冯仲景把苏瑾瑶让在了上主位,古尚卿在次主位,而他自己则是坐在了陪客席上,显得很是恭敬。
苏瑾瑶把手里的奏折再次递过去的时候,冯仲景还起身过来,双手来接,都没用明娟把奏折转呈给他。
苏瑾瑶也不说话,就一直观察着冯仲景的表情和动作。她觉得这个人做事确实是滴水不漏,脾气也是很能隐忍,这种人应该是会成气候的。
只不过,冯家只有冯叔盛和苏瑾瑶走得近,对于这个冯仲景她还是第一次见,印象倒是不错,但是苏瑾瑶竟然也不能一眼把这个人看透。
冯仲景把那份奏折从头到尾的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把奏折阖上,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一旁,说了声:“太子妃请稍等。”就起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冯仲景拿了两个长卷轴回来,放在了桌上。然后慢慢的展开,对苏瑾瑶道:“请太子妃过来一观,看看小人所指的位置是不是古大人在奏折中提到的那块地。”
苏瑾瑶起身走过去,就看到那两张卷轴原来是两幅地图。
冯仲景现在手下指的是一个大面积的范围图。以苏瑾瑶所要的那块地为中心,周围几十里内的一些城镇、山丘、道路都有标注。
而旁边一张图则是细节图,把此处的地形、地貌都做了详细的标注。而且旁边还有小字的注解,写明了这块地在史书上也有记载,是某某人在某时候摆下了一个阵法。
苏瑾瑶就点点头,道:“是这里没错了。”
冯仲景又拿起奏折看了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摇着头说道:“启禀太子妃,这奏折中有几处标注,与我这工部的细节图不符。小人觉得还是应等到工部尚书和侍郎大人回来商议之后,再签下地契。要知道,地契与工部地图的标注不符,这张地契就是无效的。”
“你的意思是古宰相大人把奏折写错了?”古尚卿先开口发难了。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不如直接去找皇上吧,告诉皇上此处有疑点,必须严肃查明,否则地契无效。”
说完,古尚卿就看着苏瑾瑶,道:“瑾瑶,带着奏折我们走吧。”
苏瑾瑶当然知道,根本就不是标注有什么大问题,古宰相就算不是工部的人,可是他要查一块地也不
会错漏到哪儿去。
而且皇上都批示了,把这块地赏给了自己,那谁的言语还能大得过皇上呢。
估计,根本原因还是这个冯仲景故意拖延。反正早晚都要签,他现在拖延一下就是小小刁难,但是别人也只能说他公事公办太较真,挑不出他的错处来。
可苏瑾瑶偏偏不信邪,她骨子里也是有股子犟劲儿。既然这件事情难办,她就更是要赶紧办成了。
苏瑾瑶就绕过去,和冯仲景站在同一边,仔细的看着上面的标注,然后拿自己手里的奏折对比。
看了一会儿,苏瑾瑶笑道:“冯家二哥眼力真好,这么小的几处不符都能够分辨。不过,你看看你手里的这张图,上面标注的勘察日期是在七年以前,而我这张奏折可是古宰相在今日才交给皇上的。那么七年间,有那么十几棵树由小长大,那树林的面积增加而土地面积缩小也是有可能的吧。另外,那图上的小路我也去过,原来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现今路基还在但杂草已经漫上了路面,所以说路面有所减少也是正常的吧。”
“这……也有可能。”冯仲景被苏瑾瑶说的也是无奈,只得承认下来。
他本来就是吹毛求疵,无事生非,要不是看着古尚卿碍眼,也不会有心刁难。
可是让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要说苏瑾瑶没理,他也不敢。
苏瑾瑶一笑,见冯仲景承认了也就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也是苏瑾瑶的作风。
毕竟,冯家已经有意倒向太子一边,苏瑾瑶也好趁此机会给冯仲景一个台阶,让他和冯叔盛一样彻底站在古学斌这一边。
苏瑾瑶转头看看古尚卿,说道:“哥,这几处不符只是小问题,还需要谨慎商榷一下,这也是冯家二哥的职责所在嘛。那个地方我去过,要不我和他先商议一下,你去外面等我?”
古尚卿也去过那个地方啊,但是他明白苏瑾瑶这么说是有意让他先回避。
古尚卿不鸟冯仲景,可是这个妹控不会不给苏瑾瑶面子。因而苏瑾瑶说完,古尚卿又瞪了冯仲景一眼,就起身出去了。
等古尚卿走了,苏瑾瑶也不再看冯仲景手里的两张地图了。而是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笑眯眯的道:“我一口一个冯家二哥叫着,就是想要和二哥拉近些关系。二哥的意思我也明白,无非就是想要从户部多要些银子,对吧?”
“古家妹子这话说的也真是直接。”冯仲景也笑了一下,那端正的长相更显得此人宽厚无比,根本就让人生不出戒心来。
冯仲景又道:“其实,向户部请来的银子工部是一分一毫都用在了百姓的身上。可是户部硬是扣着一半的款项不发放,难道真的让我们工部的人都扛着锄头、铁锨,亲自到南边去堵堤坝,挖泄洪口吗?就算是把我们工部的人都填在麻袋里,堵在堤坝上,只怕也不够一次洪峰冲过的。最后遭殃的可还是百姓啊。”
她要去南方
苏瑾瑶听了冯仲景的话,把大拇指竖起来,道:“冯家二哥有心了,这也是百姓之福。不过二哥有没有想过,这洪水年年发,百姓年年受灾,难道就没有一个治标治本、一劳永逸的办法吗?国库的银子也是百姓的汗水,缴上来的银子虽然是要用于百姓,可是也不能全部都拿去堵洪峰打水漂吧。”
“这个自然是。”冯仲景叹了口气,道:“我们工部每年在洪水到来之前,就亲自到各处的大堤上去看过,监工的也督促严格,一定要把堤坝修的固若金汤。可是……洪灾肆虐,不是几段堤坝能够拦得住的。”
“那么,不拦堵,只疏通呢?”苏瑾瑶脑子一转,想到了大禹治水的故事,就随口说了出来。
冯仲景眼睛一亮,但又黯然下去。然后他说道:“我明白了,古家妹子也是忧心百姓之人,见地也是颇高。只是那大江大河好治理,下方的支流却多。疏通了主河道,支流上怕是还要出问题。更何况,如何能够有那么大的人力、物力,把整个南方的水路都疏通一遍呢。也不过就是年年通,年年堵,日后洪水还是照样的发。”
苏瑾瑶皱了皱眉,一时间也有些为难了。
冯仲景叹了几口气,就道:“好了。我这人就是性子犟,爱计较。本来我和古家大哥也没有仇怨,刚刚的事情并不是有意刁难。我也知道户部的难处,那也不是古大哥一个人作主发银子的事情。”
说完,冯仲景就把桌上摊开的两张地图重新卷起来,然后拿了一本工部专属的小册子,展开之后在里面写了起来。
写好之后,他又取过一枚印章,然后又从自己腰间拿出他的名章,逐一盖在了那本册子上。
冯仲景将写好的册子递给苏瑾瑶,道:“这是工部开具的地契,有工部的印章和我的名章,自此以后那块地就归古家妹子名下了。而且太子殿下的嫡子可世袭。”
嫡子就是指正妻生下的子嗣,侧室则是不能得到这块世袭的土地。
也就是说,就算是以后古学斌真的纳侧妃或是妾室了,这块地也是在苏瑾瑶的名下,只有苏瑾瑶所生的孩子才可以继承。
苏瑾瑶将这本地契收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又拿出了皇上加盖御宝的那张纸签,道:“冯家二哥,你看这个也要你加盖印章,证明地契发过了,然后再交给户部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