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人海的宾客丛中，宋凌凡坐在角落里，戴着墨镜。身后，是执意跟来的程子文。他神色亦是平静如水，紧抿的嘴角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婚礼进行曲，每一个音符都是浪漫神圣的。一声声传进他的耳朵里，就仿佛一把锋利的小刀一下下在心脏划过。他的袅袅，此生魂牵梦萦的女子，刻骨铭心的恋人，成了别人的新娘。

知道她是在演戏，他依然止不住的心痛。

他终于能明白，自己当初和章嘉兰那一幕幕秀恩爱的戏码，落在袅袅眼中，她该有多心痛。

司仪响亮的声音在做千篇一律的问话，接着，是新娘新郎的回答声“我愿意”。宋凌凡蓦然握紧了轮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毕现。程子文见情况不妙，赶紧俯下头在他耳边说：“宋总，我们出去。”

宋凌凡极力克制自己，过了今天，他和袅袅共度的时光就不多了，他要把握每一分每一秒，哪怕这分秒是痛苦的煎熬，他也甘之如饴。“给我一杯酒！”

程子文递了一杯烈酒给他，辛辣的酒液入口，酒力漫延到大脑，让他眩晕的思维清醒了些。接着，又是“交换戒指”。想到袅袅戴在无名指上的那颗钻戒是他亲手挑选赠送的，他心里总算有了丝欢快。

接着，是宾客清脆的巴掌声和欢呼声，宋凌凡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新娘和新郎接吻！他身子蓦然紧绷，呼吸急促。程子文死死地按着他的肩膀，告诫道：“宋总，冷静。”

室内开着凉爽的空调，宋凌凡身上竟浸出层冷汗。似有无数重锤敲在他心上，将那颗已经鲜血淋漓的心击成了粉末。

他没有看见那一幕画面，都这样心痛。而他当时和章嘉兰拥吻的画面落入袅袅眼中，她又是怎样的心痛？

风水轮流转，当初袅袅所承受的痛苦，全回报给了他。然而，他又是幸运的，毕竟他看不见，想像的画面终究比不上亲眼目睹来的刺心。

司仪在高声宣布“礼成！”又是响亮的巴掌声和欢呼声，宋凌凡神思恍惚，周遭的声音似真似幻，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据说有种痛苦叫“生不如死”，大概就是这滋味吧。

“宋总，要走吗？”程子文不知问了几遍，宋凌凡才听见：“不要走！”他不舍得离开，他要坚持到婚礼整个结束。

司徒枭和裴紫鹃周旋在宾客期间举杯敬酒，司徒枭满屋子扫视，总算看见了宋凌凡。即使处在满屋子身着高档名牌服饰的人堆里，即使墨镜遮住了他的部分容颜，然而棱角分明的容颜构成的倾世风采，依然让他是出众的存在。

他不得不承认，他比不过宋凌凡。想到他竟然比不过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瞎子，心中更是恼怒。尤其是刚才，新郎拥吻新娘那一幕，他把脸凑近裴紫鹃，竟闻到一股浓重刺鼻的榴莲味儿自她嘴里散发出来，熏的他险些呕吐。

哪还有吻她的心思？装模作样的挨近一下，根本没碰到嘴唇。想来，裴紫鹃是故意的吧，不想让她吻他。

是不是为了宋凌凡，洁身自好？

倒了杯酒递到裴紫鹃手中，在她耳边轻声说：“去向你的旧情人，敬杯酒。”

裴紫鹃杯中的酒液险些洒出来，宋凌凡此时内心的煎熬她何尝不知，他定是极力克制才没让自己发作。

现在，司徒枭竟然让自己去敬酒！非要挑战宋凌凡的忍耐底线吗？

“不愿意？”司徒枭晃了晃酒杯：“那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