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二人缓缓转过身来,殷飞力一瞧,立马咬牙切齿,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是你们!”
“这俩货是谁?”黄橙问道。
“仇人!”殷飞力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烈火刀’秦火,‘寒水剑’智水。”
明白了,仇人到了。“那你该高兴才对。”
黄橙语出惊人,殷飞力听得一愣,“啥意思?”
“嗐!”黄橙解释,“人家既然送上门来,咱便了结了他俩,帮你把仇报了。这不该高兴吗?”
闻言,秦火一声冷哼,不屑一顾,缓缓站起身来往外走。智水冷笑连连,跟着来到外面。
两人年纪不大,三十多岁。
“烈火刀”秦火是个黑脸,跟灶王爷差不多少;一脸络腮胡,炸毛似的,根根打卷,一拉,能拉得条直,一放,“噔儿”又立马弹回去;穿一身火红火红的战袍,跟团烈焰一般,横眉怒目,气势汹汹,这劲头儿,仿佛恨不得将一切化为灰烬;背一把五尺来长的“赤鬼刀”,重三十八斤!
“寒水剑”智水比秦火矮半头,八尺二左右,也没秦火魁梧,是个细条身材;白脸,柳眉细眼,乍一看,跟个姑娘似的,笑盈盈,说话细声细语,生怕把谁惊着;身穿浅蓝色长袍,腰系丝绦,飘逸柔美;手拿白霜剑,这剑跟他人一样,又长又细,简直绝配。
随着两人一动,那三十来号蒙面人也愈发收紧包围圈。
殷飞力刚要亮兵刃动手,黄橙一把将他稳住。“别急呀!”他知道,这会儿不能冒失,且看对方如何动作。
这时候,秦火与智水走到桌边,也不过问,拉开条凳,入了席。
“哟!殷兄,你瞧,有人请客!”黄橙半开玩笑,并将殷飞力安抚落座。
“阁下真会说笑,咱们才是过来讨便宜的人。”智水也不客气,给自己和秦火各倒了两碗酒,一仰脖,干了。
黄橙大笑:“那你可看走眼了,咱老黄家祖孙三代,就没出过富户。”
闻言,智水笑得花枝乱颤,“既然如此,咱们做个生意如何?”
黄橙挺好奇:“怎么做法?”
“这桌酒钱算我们的,”智水柔声细语,眼中风情万种,忽然话锋一转,盯住殷飞力,“少庄主也算我们的。”
“那不行!”黄橙不同意,“这家伙身上穿的衣服,胯下骑的马,手里使唤的兵刃,都是咱花的钱,得多少银子?你一桌酒钱就把我打发了,这不是欺负我傻吗?”
“恰恰相反,在下以为阁下聪明过人,才这么说。”智水道,“不过,在下好像看走眼了。”
“你不是看走眼了,”黄橙往前一倾身子,几乎一字一句,“而是打错了算盘。”
话音未落,嘭一声,秦火扬手掀翻桌子,寒光一闪,赤鬼刀出鞘,直取黄橙脖颈。同时,那三十来号头戴面具之人,一窝蜂,举兵刃杀来。
电光火石间,黄橙一记“藏头缩脑”躲过刀锋,两脚一蹬地,向后跃出,人在半空,双手便往脑后一掏,拽出八棱梅花亮银锤。刚一落地,舞动双锤,立刻大显神威,将周围冲杀过来的群敌,砸了个脑花四溅,人仰马翻。同时,黄橙抽冷一瞧,殷飞力独斗“寒水剑”,刀来剑往,有来有回,一时三刻难分胜负。
忽闻一声暴喝,“烈火刀”二次杀到,刀势如烈焰喷薄,狂猛霸道,一刀紧似一刀,刀刀催命。“好厉害!”黄橙心中暗暗佩服,这功夫,明显更胜那日所战的王护法一筹,与鬼面男子不相上下。“盛名之下无虚士,‘烈火刀’秦火果然名不虚传!”
秦火、智水两人刀剑十分了得,旁人压根插不上手。于是,剩下的面具杀手手执兵刃,围成一圈,随着四人的拼杀,一会儿收缩,一会儿放大。
江湖传言,“烈火刀”势如燎原烈火,刀过处寸草不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儿一交手,黄橙方知此言不假。但凡刀锋所触,无不撕裂崩坏,沦为残骸:桌子、凳子、灶台、连着锅碗瓢盆,无一幸免。
“着!”秦火逼得紧,一记“火光冲天”,自下而上,撩黄橙面门。黄橙左锤下压,封住刀势,右锤猛砸对方肩头。不等锤到,秦火身形一矮,黄橙银锤走空,同时,刀法一变,下扫黄橙双脚。对方刀快,黄橙也不慢,赶紧向上一蹦,躲过刀招,趁势一纵,落到两丈开外。待脚踏实地,回身观瞧,就听咵啦啦一阵响动,木屋垮掉一半。那父女俩不知所踪,估计早躲开了。
“嗐!我说,你把人家吃饭的家伙弄坏了,可得赔!”黄橙义正言辞,说得挺认真。“杀!”身后风声一动,知道众敌攻来,连忙转动身子,一道旋风过去,又毙掉五六个,真跟虎入羊群一般,面具杀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都别插手!”秦火一声令下,一票手下纷纷后撤观阵,哪敢再上去送死。
趁此机会,黄橙扭脸一瞧,不妙,殷飞力刀法渐乱,明显快撑不住了。“三十六计走为上!”黄橙不敢恋战,打算脱身。于是,将双锤挂回肩背,两手往腰间一掏,张手丢出暗器:飞蝗石与金钱镖。刹那间,就听“噗噗咚咚”一阵连珠炮响。两丈外,秦火舞动单刀,如封似闭,连连格挡暗器,刀锋上,火星飞溅,忙得他不亦乐乎。
黄橙手里丢个不停,转身到了殷飞力身边,用暗器将“寒水剑”逼退。“殷兄,快走!”
“哪里跑!”秦火在空中一个跟头,眨眼到了黄橙头顶,举手一记“天火怒坠”,直劈黄橙天灵盖。
“走不了!”同时,智水腰肢一扭,一点寒星,径取黄橙前心。
“恭喜发财!”生死之间,黄橙章法不乱,左右两手一抖,十几枚暗器劈头盖脸朝两人打去,瞬间挣得脱身良机。“走!”机不可失,二人一纵身,跳出圈外,各自施展轻功,往林间奔逃。
“追!”秦火横单刀,厉声下令,并与智水当先追去。众杀手得令,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待奔出十几丈远近,黄橙回头一瞧,见对方不肯罢休,尽数追杀而来,心知这么跑可不行。纵跳之间,黄橙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急迫里,他将手指放入口中,跟着一声呼哨吹响,不出片刻,就见黄骠马飞身一跃,从林中奔出,来到二人旁侧,同二人并排奔驰。“殷兄,上马!”
“你上!”生死之间见真情,殷飞力挺仗义,不肯独善其身。
“少废话!”黄橙急了,一伸手,拽住殷飞力衣领子,将他扔上马背。跟着,一拍马屁股,黄骠马四蹄翻飞,怒奔而去,片刻就到了十几丈外,没一会儿,就看不见影子了。
见殷飞力脱身,黄橙身形陡转,拽出双锤,将迎面追上的几位杀手轰杀落马。这时,秦火与智水业已杀到跟前,二话不说,刀剑并举,猛攻黄橙。其余十几名骑手,绕过三人,径自追踪殷飞力。
“师弟,赶紧结果了他!”秦火催促,手中刀吐凶芒,步步紧逼。
“放心,十招之内,他必死无疑!”智水胸有成竹,剑势绵密阴狠。
这俩人,黄橙单独对上谁,都难以取胜,何况以一敌二呢!果然,刀剑夹攻之下,黄橙顾此失彼,一个不注意,手臂中剑,腿上也挨了一刀,身子一栽歪,眼看就要命丧于此。千钧一发之际,黄橙卯足劲儿,向后一翻,跳到半空,两只大锤分别掷出,砸向二人。“万事如意!”他喊道。
两人眼疾手快,身子一偏,躲过大锤。“哼哼!你还有什么要丢的?”智水嘲弄道,并欺身向前,攻势半点不减。
“小心暗器!”秦火见黄橙双脚一落地,两手掏向腰间豹皮囊,连忙出声提醒。话音刚落,飞蝗石与金钱镖就到了两人跟前。两人立即手腕翻动,一阵舞刀弄剑,“叮叮当当”,火星子乱窜,两人将暗器尽数格挡。
“恭喜发财!万事如意!”黄橙丢得正过瘾,豹皮囊却忽然一空,完了,暗器丢没了。他这人向来鸡贼,明明没东西了,嘴里还喊个不停,骗得那俩人又傻乎乎舞了一阵。趁此机会,他连忙撒开脚丫子,施展“八步赶蝉”,夺命狂奔。
“上当了!”待两人反应过来,黄橙早已跑出十丈距离。“追!”两人脸一红,挺刀剑,紧追不放,一时间,竟把正事忘了。
由于腿上挨了一刀,黄橙身法不知不觉就慢下不少。秦火与智水轻功甚好,本不亚于黄橙。没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将黄橙截住了。
“看你往哪走!”秦火怒不可遏,一副要将黄橙碎尸万段的样子。
智水手掐剑诀,一阵讥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进退不得,危亡之间,黄橙反而咧开大嘴乐了。“真以我怕你们?殊不知,你们这是非逼着我杀人灭口呀!”
闻言,秦火更火了,智水更乐了。“我说我看走眼了吧,果不其然,还真是个傻子。”智水话复前言。
“宰了他!”秦火人狠话不多,单刀在手,一个虎跳杀到黄橙跟前,举刀就劈。
智水也不慢,剑锋直指黄橙小腹。一刀一剑,几乎同时杀到。
“想死,小爷就成全你们!”没等两人刀剑挨上身体,黄橙便探开双臂,心念一转,运动邪功,登时一股吸力好似蛟龙出动,瞬间将两人兵刃牢牢吸在掌心。“这可是你们自找的!”话音未落,黄橙气势汹汹,如同恶鬼附体一般,一攒劲儿,疯狂吞噬起了二人的内力。
见状,两人惊愕不已,想要摆脱魔掌,却是万难,只得一阵鬼哭狼嚎,但除去惊恐与绝望,根本没有任何回应。
也就十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在黄橙眼前逐渐憔悴、苍白、消瘦、呆滞,最后再也站立不住,栽倒在地,无声无息,眼神空洞,好似两具木偶一般。
“呼……”黄橙打完收功,见二人惨死在自己手中,不由得于心难安。这点不安于其说源自他善良的本性,倒不如说是出于对邪功的畏惧。“可别怪我,这是你们逼的。”
正给自己找理由释怀呢,忽然丹田一阵胀痛,黄橙一惊,没等反应过来,浑身经脉便如刀割般剧烈疼痛,似乎要将他从内而外,一寸寸撕裂。“怎么回事?”他心中惊骇万分,却毫无头绪与办法。慌乱中,一阵巨痛直冲天灵盖,黄橙一声惨叫,两眼一抹黑,就此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