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李世训又在这个时候找到了神策军兵马使张怀恩。
“敬王殿下,您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到老奴,在这个关键时刻,已经很是不妥当。”
张怀恩自从去年十一月初八从宣王府里把熙宁长公主抓出来之后,私下里却在一直在思虑她所说的话。
太后皇后对他是不会动杀心的,尤其是太后。她是四十多年前,李从仪被杀敛芳宫的亲历者,也是被前辈穆元宝架着走到这一步的。她们为了太子的安危,就算再怎么痛恨权柄在握的宦官,没必要,也不会明目张胆打内侍的主意。
但加上敬王就不同了,敬王与神策军走得近,便是展露结党营私,威胁太子之位的苗头。
平日里朝堂中的庞然大物,互不干扰,或可视而不见。一旦这庞然大物变成实打实的威胁,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任谁都要试试置之死地而后生。更何况陈太后牢牢控制的卫家,还有河东节度使这样过硬的靠山。
敬王却完全不懂他的意思,还在面前叽叽喳喳。
“现在局势已是万分危急。且不说据可靠的消息,就在前几日,河东节度使卫茂良刚刚派他的心腹,动身前往太原府。”
李世训凑近了几步。
“太原府,张大人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自问自答道:“卫茂良回京,带的是无关痛痒的几千翎骁营,想要攻入固若金汤的长安城,对战关中最强战力神策军毫无胜算。但他现在派人去太原府,明摆着要暗中调兵遣将回来反攻长安。张大人危矣啊!”
听完了,张怀恩淡淡抿了一口茶。
“既然敬王依靠手底下的西突内奸,已经知晓卫将军遣人回太原府调兵一事。为什么不顺便把这人也除掉呢?反正是卫将军暗中派的人,他想威胁长安即是谋逆。就算那心腹死了,卫将军也是有口说不出。”
“这……”
李世训咧嘴笑了,他搔搔脑袋,显得很是尴尬。
“杀了一个心腹,卫将军还可能派第二个,第三个。杀是杀不完的,反倒让他更加确信了我们的存在。张大人您可知道——
“卫将军派人前往太原府暗中调兵,就是发生在他前往萧府回来的路上遭人刺杀之后。小王担心,”
他赔笑赔得小心翼翼,“小王确实担心,卫将军怀疑刺杀一事,是张大人授意的。毕竟卫将军入京,威胁最大的,便是您了。”
卫茂良拜访萧府出门便被刺杀的事,张怀恩也听说了。红衣刺客,当然不是他派出的。派人刺杀这种蠢事,也不是他能办得出来。还能有谁?
他端起茶杯,目光却借着茶杯的遮掩微微上挑,打量着面前说得天花乱坠的一张嘴。
说起来,敬王最近频频找他,看似铁了心要跟着他走,却实在高调地像演给谁看一样。
面前这人,向来擅长于权衡利弊,两边煽风点火之后,到了最后关头再下砝码。
会不会是敬王为了摆脱与他的关系,诱使卫茂良对神策军动手,等到太子与自己两败俱伤,他再从中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