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汐没应那个声音,只是低头展开藏在袖子的一方帕子,先前李若昕塞给她的。
素白的方帕上,殷红的血写着几个小字。
“假装步摇有毒”
在来太子宫的路上,她就已经知道慕容彪的勾当。既然李若昕冒死保她一命,她自然也要想办法保住李若昕母子的平安。
更何况,她入狱还有别的目的。
她对着那堵传来声音的墙,轻笑出声,“原来你还活着——
“慕容白曜。”
慕容白曜者,是真正意义上先代北燕王慕容思的太子。如果说十五年前的慕容明月慕容彪之流是反唐派的执牛耳者,那么自幼习汉文读汉家经典的慕容白曜,就是亲唐派的魁首。
这样的人,北燕国内亲唐派称之为圣明,反唐派称之为败类。
十五年前,反唐派之首慕容彪与她勾连,诬陷慕容白曜非慕容思亲生子,诱发黑水城八子夺嫡的惨案。事件的最后,慕容明月和慕容彪率八千铁骑杀进黑水城终结乱局,画下了极为绚烂光彩的一笔。
慕容明月是北燕历史上的一代传奇。
慕容白曜就是传奇的背面,最绚烂张扬的名字,也只能固守最辗转长久的黑暗。
“拜你们姑侄俩所赐,活得好好的。”
墙那头的声音极沙极哑,而又因为一道墙的阻隔,反而变得莫名清晰起来。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那头传来悠长的一声叹,“放心,有些事情我没有问清楚,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如今你来了,我们也算是……”
“你想问什么?”
确定了墙那头是谁,月汐并不闲着,脱下外褙,一圈一圈解开自己的腰带、内衬,双手在不见五指的黑中摸索到后背,找到束胸带的绳结。
“还是那么急,”慕容白曜一声轻笑,“十五年前我就该死了。我听慕容彪说,当时,他已对天下人宣布了我的死讯,为何偏偏暗中留我一命,关我至今?”
“或许是不甘心吧。”
月汐一边应着,一边扯开前胸捆紧的束带。被牢牢捆缚的后背,掉下一个帆布包得硬邦邦的东西。
“不少人都说慕容白曜是这一代慕容家子孙中的翘楚,文武双全,未来的贤君。而他,暴虐心过盛,可打天下不可守之,自然看不惯你。留你一命,无非是想让你睁眼看看,你能做好的事,他也能。”
“这样?”那头轻笑出声,“小孩子脾气。”
月汐没应他。自己埋头取下包裹的帆布,黑暗中一阵悉悉索索。
她掂量着一把几寸长的小刀。虽然软剑被慕容彪收走了,作为一个杀手,不可能随身没有武器。
“那你呢?”慕容白曜还是不死心,“你也能受得了他?”
月汐握住刀柄的手一凛,抬头望向那面相隔的墙。
“我好歹算你的长辈,少跟我没大没小。”
“是吗,长辈?”那头一再轻笑,“你当初和慕容彪,怎么没说没大没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