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两人口中的李世默,却是在沈江年离京的当天,一大早出了长安城南门。
秋意渐浓,出长安城外的山色一层墨绿一层绛红,更远的山因为目力不及染上灰色,溶进了泛着青色的天宇之中。
一辆极为低调的马车,在长亭前停了下来。
“没想到来送草民的,却是宣王殿下。”
马车上下来一位年至知天命的男子,大抵是缺少缎面官袍的映衬,面容有些灰扑扑的颓唐。
李世默站在亭中,歪着头笑,“为什么不能是我?”
“如今宣王殿下正当得意时,我不过一介草民,无官无爵,状如丧家犬,摇尾乞怜只怕都讨不到一碗饭。”
沈江年回首,招呼自家儿子退到一边,独自一人一步步踏上。目之所见,天色极灰,自北而来的寒风吹出了深秋的清寒。
“斩断敬王的臂膀,你做到了。”
“如果说我本意不是赶你走呢?”
“不是就不是吧,”沈江年哂笑,显得很是不上心,“你赢了,所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只是,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为何?”李世默侧眸看他,“你在户部经营得如鱼得水,拿手的本领,背后的靠山,都不缺。除非,敬王不要你了。”
“他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脑子快,主意多。但总给人一种,乏力之感。”他解下斗篷的颈带,露出了被风帽压得有些乱的头发,“私底下的小手段不少,该出手的时候,却总停在岸边,瞻前顾后,不敢下手。在这一点上,他不如你。
“至于太子,成也家族,败也家族。离开了背后荫蔽簇拥的人,他就只有一个空壳子。可背后那些人,就像蛆虫一般,无时无刻不在蚕食这个庇佑他们的躯壳。只要稍稍给一个外力,这个壳子便碎了。”
没想到沈江年会说这些话,李世默垂眸,实在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错觉。
“宣王殿下。”
终于肯正视这位年轻人,沈江年正正地停在他面前,打断了李世默将起未起的思绪。
“也有可能是未来的陛下,”他无奈地笑笑,“如今你一切顺风顺水,并非你自己占着多大的道理,不过是太子不受看中,敬王出身不好,满朝文武以为你才是那个有希望的人。你执意反对我,不也是因为,我是敬王的人么?”
沈江年幽幽一叹,喝出的气流在十月下旬的清晨,已经有了丝丝白意。
“任凭外界如何传言宣王殿下好风骨,可身处党争风暴的中心,在意趣高洁的人,难免不被裹挟。
“可是宣王殿下,请你记住,一旦边疆出现任何风吹草动,事实会证明,我说的是对的。而这场面,我不想看。”
沈江年重新戴上风帽,抬腿欲走。
“沈公留步!”
李世默在身后骤然抬高了声音。
“你至今以为,本王提出的异议,只是因为我们身处不同的阵营?”
沈江年回头看立在高阶上的青年男子。
“难道不是?”
一再嗤笑,“不然你要替远在千里之外的商人省钱么?”
终于感觉实在难以沟通,李世默却是连笑的想法都没有。
“诚如你所言,我们只是政见不同。那么,被党争观念绑架的,究竟是你,还是本王?”
商税就告一段落啦明天进下一章(奸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