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一惊,指尖忍不住摸索试探,确认不是活物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撑起身体趴在床缝边向里看,光线太暗看不清。最后只得又把手伸进床缝中,指尖勾索,勾了一个角,似乎是布料,还是绢布之类的。
再用些力,两指一夹,才算是把这块布料彻底扯出来。
确实是一块揉成团的素绢。
仰面朝天,借着窗外的月光,若昭展开这方素绢帕子。素净的白帕子上,绣着一双并蒂莲。花蕊微垂,粉瓣红心,一茎两花,同心而并蒂。
她轻轻抚着一针一线勾连曲折的纹路,针脚很细,应该出自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之手。
正想着,就着窗外可怜的月光,她看见帕子的角落里绣着两行蝇头小字。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阿瑶赠世默。”
原来是……
薛二小姐心灵手巧,精于女红,不愧是世家中顶顶拔尖儿的名门闺秀。她向来羡慕手巧的女子,这般精细的针线活儿,让她学,只怕过一百年也学不来。
若昭怔怔地看着落款写着的两个名字,珠联而璧合。一名“瑶”,其质美玉,秀外慧中。一名“默”,沉笃静雅,“世”为字辈,竟有一种无言的张狂。
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薛瑶世默。
想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这个念头一直迷迷糊糊盘桓在脑子里。直到天之既白,雪澜和风吟又来伺候着她梳妆,若昭目光有意无意瞟过镜前一方折叠好的软帕,神思恍惚。
“殿下昨夜是没有睡好吗?”
雪澜在若昭身后侍弄着头发,时不时忧心忡忡看着铜镜里映着的那张,倦倦的脸。
只听得若昭答:“黎叔快到了吧?阿澜姐,我们快些。”
呃。
鉴于她有时也摸不准这位殿下究竟在想些什么,雪澜应了一声,眼神示意风吟埋头手上的活儿,别多问。
等到黎叔扮作送菜的,从后门入了宣王府,僵持的气氛才终于有了出口。
若昭是在自己院中的书房见的黎叔,他简要说了目前太子与敬王胶着的局面之后,才叹了口气,说起今日前来的正事。
“顾良从江南那边传信,说江南那边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若昭凝眸,又给黎叔面前的茶杯斟满。
“不急,慢点说,先喝口茶也行。”
话虽如此,黎叔不敢怠慢,他抿了一口茶,忙道:“事情要从去年八月宣王殿下入河南道赈灾说起。因为当初宣王征发江南各大商贾的商船,转运救灾粮,并且承诺减免来年,也就是今年的商税。但现在的情况是……”
黎叔端坐在桌边,又抿了一口茶,才娓娓道来。
“今年五月夏税征收之际,户部那边,并没有按照当初宣王殿下的承诺,足额减去去年江南商人的支出。具体算下来,可能减了不足一半。那些大商人纷纷表示不满,说是今年的税,都不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