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那边暂且不用。我目前担心主要是嘉禾回京后的处境。当初我们在奏疏中极力渲染嘉禾与杜宇如何兄妹情深,这才促使长安以嘉禾为质授杜宇为节度使,此事举朝皆知。在长安各派势力看来,她不仅仅是东阳郡主,更是象征着剑南道西川节度使十数万的兵力。这可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肥肉,但凡盯着那个位置的虎狼,没有不想要的。”
顺着她的话想,隆平九年,太子李世谦丧正妃薛琼,隆平十一年,侧妃陈淑慈自尽,如今的陈太后卫皇后之流,定然在想办法物色一个能给太子如虎添翼的正妻。而敬王李世训,今年十九,尚未娶妻,亦是来者不善。
这厢想着,李世默便也把自己的想法条分缕析一一道来。
“太子和敬王的势力必然对嘉禾虎视眈眈,甚至不排除他们本人会下场,亲自求娶嘉禾。但嘉禾,又是万万不能嫁给他们的。杜宇既已答应追随我,他又是如此牵挂嘉禾,今后万一动起手来,不能让他难做人。”
太子和敬王的人是都不能嫁了,那还能嫁给谁?
李世默顺着这个问题想了想。
“难不成,你要让嘉禾,嫁给……我?”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他旋即一变脸色,立马自顾自否认道:
“我不要。”
“你小点声!”若昭赶紧瞟了不远处正在闹腾的公孙嘉禾和关河,估摸着这个距离应该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才把目光转向满脸都写着抗拒的李世默。
大抵是“我不要”那三个字恰到好处地戳中了某个难以启齿的念头,心底一晃而过的喜色过分清晰到让她失神。若昭勉强稳了稳心绪,压低声音道。
“你想哪儿去了,嘉禾最不能嫁的人,就是你。”
李世默闻言眼中亮了亮,“真的,你说的?”
“嗯。”
叮嘱自己尽量不去看他眼中亮晶晶的光泽,若昭继续道:
“嘉禾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天天念叨着要给你帮忙。以后这话,千万不要让她听见了,平白伤了小姑娘的心思。”
刚才那话确实不妥,只是在若昭面前,就算他的心思不能宣之于口,他亦下意识地不想让她误会。权且“嗯”了一声,静静听她继续说。
“你带着嘉禾回京,虽然没有明说,举朝上下都觉得杜宇是你的人。太子、敬王,定然对你颇为忌惮。如果你再娶了嘉禾,别说他们会从中阻挠,更会白白加深他们的顾虑。万一今后他们联手对付你,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是这个道理。”李世默垂眸再忖,“这样一来谁都不行,那她该嫁给谁?”
“就目前这个局势,谁都不合适。所以,我目前的考虑是,可能得委屈她,再等个几年。等到嘉禾的婚事于你而言,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之时。再在自己人中,挑一个合适的。”
确实,雪中送炭是为此刻,任何一片轻如鸿羽的力量变化,都足以引起太子和敬王的警惕,更何况公孙嘉禾的背后,是剑南道西川节度使一个如此强有力的支持。
至于锦上添花,则是等到他有足够的实力,纵使嘉禾嫁到自己的阵营中,也绝没有人敢提出一声异议。
“这样也好。”李世默细细揣摩其中奥妙,“杜宇嘱托我们好好照顾嘉禾,婚姻是人生大事,还得征求她自己的意见。这段时间,正好让她好好挑挑。”
“只是……”似是想起什么,他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五月的宴会肯定是躲不过,到时候太子敬王轮番上,总要有个说辞。还得劳你费心周旋。”
“这倒没什么,刚才我与嘉禾商量的,就是此事。”
思考正事的时候若昭眉眼微垂,鬓边海棠随风轻颤,一如她蝶翼般的眼睫。
“事关重大,细节尚容我细细谋划,大体思路我得事先跟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