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樵问答》。”若昭也不指望公孙致和能答得上来,“许由绝唐尧之邀,洗耳于颖水边。后汉严子陵拒光武之请,垂钓于富春江畔。这首曲子,说的便是这些先贤隐士的生活状态。
“他们对于权力地位毫无所求,所以,一个敢当着上古贤帝的面临水洗耳,一个敢与开国君主同榻而卧,以足加于帝之腹上。因为无所求,便无需谄媚权贵,无需困于情境。所谓无欲则刚,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既然对面的小姑娘要跟他探讨人生理想,公孙致和不是不愿意接招,便也顺着她的戏唱下去。
“小熙姑娘的话,恕我不能认同。人生而有限,有些人,死了便死了,一抔黄土,这世间什么也没留下。有的人彪炳千古,成他人所不能成之事业,纵身不可久存,其事却能代代相传。如果人生毫无所求,何以立德、立功、立言?”
“是,你说得对。”若昭改口之快让公孙致和啧舌,“为了他日史书工笔,写下一行‘剑南道节度使公孙致和’,你知道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若昭自问自答,眸光一闪而笑意更深。
“你的心乱了。”
公孙致和愕然的瞬间,若昭又把话题骤然拉回到最初的起点。
“因为你的心乱了,你还是没有看明白,碧潭飘雪投毒一事,最后害的人是谁。
“昨日公孙枭前来拜访宣王殿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而来吧?”
为何而来?
公孙致和眨眨眼,为碧潭飘雪一事而来?
不对呀,当时他与宣王殿下有约在先,碧潭飘雪被下毒,为拖延时间,暂且保密。
他复而再想到,公孙枭本就是下毒之人,有一点风声,他自然最清楚不过。
那么他昨日替宣王殿下买茶叶被抓包,就意味着在公孙枭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经手送往别院的那一罐碧潭飘雪总共只有两个人,他父亲,和他。
所以……
公孙致和并不敢继续想接下来的事,额头随之渗出了一滴冷汗。
冷静,一定要冷静。
对面的人越说自己心乱了,便越要冷静。
他今日来,不仅仅是为了宣王殿下的动向而来。他还有一张底牌。
一张他自忖足以绝地反击的底牌。
这张底牌究竟何时用,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只是现下的局势并不乐观,他甚至可以预见到面前这个老谋深算的人,已经打算第三次利用他了。
现在要不要孤注一掷?
当公孙致和准备拿着那张底牌绝地反击的时候,对面的声音非常败兴致地突然响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在利用你。”若昭饶有兴致地盯着公孙致和脸上的起起伏伏,“不用你觉得,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就是在利用你。”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还是会被我利用。你信不信,我们打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