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澜姐!阿澜姐!快来呀,是你妹妹来了!”
雪晴和孤鸾由着通传的人带进后院,两人一句话都没多说,就看见之前跟在风波庄庄主身边的小丫头又喊又叫的。
阿澜姐……
那是长姐现在的名字吗?
雪晴垂首,默默念着。似乎和雪霁那个名字,已经隔得太远太远。
她有点慌。复而在绵州、在成都,在无数大街小巷的奔逐求生,举目无亲的惶恐铺天盖地而来。像她失去家人后蜷缩在破庙的那一夜,风暴雷电彻夜不休,她睁着一双茫然的眸子,四下无人,却又鬼魅丛生。
右手传来温和干燥的暖意。
“别怕。”
“嗯?”
雪晴闻声向身边敛容沉声的人望去,孤鸾只是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
“我说别怕,之前我见过了长姐,她人很好,很想你。”
孤鸾安慰起人来也是笨笨的,东拼西凑了些言语,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安慰人。
雪晴咬着唇笑了,这人虽不解风情,却是实打实关心她。她自忖这辈子乐趣不多,和孤鸾在一起,看着他木木的样子,拿他开涮算一个。
“我哪里怕了?自家姐姐,我才不紧张呢!该害怕的是你,我跟你说哦……”
大抵是只有在损孤鸾的时候,雪晴才会找到一丝当年的放松和恣肆。她调皮地冲孤鸾眨眨眼。
“万一我姐觉得你这人不过关,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那我肯定听我姐的。”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是正常的雪晴,孤鸾太了解自家丫头这副刀子嘴豆腐心的做派。他垂下脑袋抿抿唇,更加用力地与她的手十指相扣。
廊后传来一阵轻快且急促的脚步声,和着巴蜀轻暖温润的风,仿佛破开盘桓蜀地终年不散的湿雾。水蓝色的裙衫摇曳,穿过繁花初盛的回廊,像蝴蝶飞过漫长的寒夜,迎面而来的春阳,景明而暄暖。
雪晴的手心,已经微微冒出了汗。
她目光沉沉地盯着穿梭而至的身影,蓦然想起那年滚落在淤泥中的橘子。暖橙色的橘子滚啊滚,她就这样追着那个橘子奔着、跑着,摔了一身的泥,磕得浑身是血,擦得满手都是破皮。
可是淤泥太厚了,她跑了二十一年,她以为自己再也捡不回来了——
却又在人生最绝望的低谷,那个还沾着她体温的橘子,倏忽回到手中。
一张隔了二十一年却依旧熟悉的脸跃入她的眼帘,耳畔传来沙哑且轻柔的声音。
“雪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