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两个身影骑着马在通向益州成都府的官道上飞奔。
巴蜀之重,重在益州。益州之心,则在成都。成都府作为西南重镇自千年前的古蜀国至今,称不上雄踞,上千年来却扎扎实实在这片土地上沉默而有力地固守着。每走近一步,都仿佛能听见微茫而古老的心跳声,连着巴蜀大地血脉的心跳声。
据说,以周太王从梁山止岐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
马上的雪澜极目向成都城望去,她对那些文字上的说法并不感兴趣,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成都的城墙,又仿佛在看更远的东西,最后又落到层层累砌的墙壁和漫着黛色青苔的城墙根上。
青石砌的城墙坚实巍峨,石砖的折角有凌厉的锋芒,却偏偏和灰蒙蒙的苍穹一个颜色,烽火台的轮廓与天际的界限便也消弭在一片灰蒙蒙中。唯有城门之上,瘦笔金钩二字色调明亮些许——
成都。
“待会儿入成都,长姐会易容术吗?”
“嗯?”骑在马上的雪澜一脸困惑地看向一边的孤鸾,“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主要是长姐现在这张脸,入成都府有点危险。”
她这张脸……
雪澜很快意识到,不是雪澜这张脸,而是这张和雪晴一模一样的脸。
“雪晴在成都府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孤鸾脸上一片难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其实也不一定会有麻烦,我只是担心长姐有什么意外……”
这样的含混其词,雪澜也拿他无辙,只得如实答道:“会是会,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现在手上没有丝毫可以易容的材料,再怎么会易容术也没办法。”
“那还是用帷帽遮一下吧。”
两人下马,在成都城外的小摊上买了一顶帷帽。雪澜孤身逃出,一分钱也没有,掏钱这件事自然是孤鸾干的。
就在孤鸾掏出钱袋的时候,雪澜站在后面偷偷打量。
钱袋很普通,就是一般土灰色的布兜,看样子又鼓又沉,银子倒是真不少。
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家主子是谁?看这样子应该是不缺钱的,毕竟当初入益州两人一马不方便,孤鸾就沿路找个马商买了一匹马。一匹马的价格可不便宜。
而当孤鸾把店家的帷帽转身递给雪澜的时候,她又很快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两人继续各怀心事地向成都城前行,除了天空中偶有飞鸟从头顶略过。
这样的沉默却在入城门的时候被打破了。
进城的队伍前进得很慢,曲曲折折路上挑着扁担赶着马车的,冒了须的竹篾,焦躁磨着泥地的马蹄,被缰绳拴得牢牢的马头不安分地摆动,又被一只指甲缝夹着紫灰色黏泥的手安抚。
整条路上,一股失语而焦虑的气息。
雪澜不安地向队伍外挪出一步,眯着眼仔细地看城门口的查问,几乎是逢人必查,检查身份文牒、随身物品、大件货物,一步不少。
“看样子盘查得很严,怎么办?我这这张脸,会不会惹什么麻烦?”
孤鸾向前面的队伍瞄了一眼,拽着缰绳淡定道:“长姐放心,你只要不取下帷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