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说出他的不安,不想让她的忧虑再重上一份,她心里背负的东西已然不少,何必还要平添她的苦恼?再怎么说天师道只是隐患,等到他有足够的实力,总归是能解决的。
李世默坐在地上垂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缓:
“如今天师道尚未做出出格之举,你这样费心劳命,太累了。”
说罢,他突然想起来随手携来的汗巾,便扭过身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
汗巾滑过她脸上细腻的肌肤,他感觉她光洁的额头有点凉。还好还好,昨天看了一晚上的祭典,万幸她没有着凉发热。
“别……”
若昭显然没想到他突然会有此举动,吓得一抖,只能死死揪住被子让自己看起来脸色无异。
片刻之间,李世默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不能啊,有些事,他就算心里再如何关切,也决计不能有丝毫的表露。
因为,这些举动,逾了规矩。
他慌乱地收回手。
“我……你流了这么多汗,我叫风吟来给你换衣服。”
李世默真恨自己啊,每次面对这种情况,只能逃。
不是因为懦弱,而偏偏正是因为他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也看清楚了他们的处境——只有逃避,才是最好的办法,唯一的办法。
李世默深深地吸了一口屋外湿寒的空气,让自己脑子清醒过来。等到风吟给若昭重新换了衣服之后,他复才进去坐回先前的地上。
“关于天师道这个隐患,我已经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大概还需要找一次杜宇,也就是孙望之。”
若昭单刀直入谈正事——就连选择逃避这件事,两人都似乎心有灵犀。
反正是逃避,李世默也顺着逃下去。
“好,我信你。”
“只是……因为这一次要和他杜宇那个身份谈,而他尚且不知殿下您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这次,还得请殿下回避。”
当若昭明明白白开始称呼李世默为“殿下”时,他便很默契地清楚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以一种怎样的关系相处。
风波庄庄主与宣王,谋士与主君。
在这层关系下他们能聊的内容就只有天下大事,确实是个令人怅然的关系。
看到李世默许久不语,若昭又解释了一下:
“这件事我并没有多大把握,而且暂时不方便让杜宇知道殿下您已经知晓他的身份。所以得请您回避,殿下你……应该不介意吧?”
李世默当然知道她在跟他解释什么。作为谋士,她没有告诉主君计划而擅自下一步的行动,非常不妥。所以她问他,他介意吗?
他介意。
想到她要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谈事情,他当然介意。
可这话要他怎么说?
李世默敛容。
“你谈吧,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