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默现在开始万分庆幸自己从小就好游山玩水,出门在外的求生医疗之道都会一点。他扶着岩壁站起来,摸索着在溶洞中地势较高的地方找到两根干一点的木头,生出了一簇小火苗。接下来,他又开始找尖利的东西准备清理自己的伤口。
找了一圈之后,发现还是手边的尚方剑更方便。他无奈地笑笑,心里默念道:“父皇您可不要怪我啊,儿子实在是没办法才用尚方剑的。”
他三下五除二去掉裹着尚方剑的布,将尚方剑放在火苗上烤了一下,左手捏着剑身,用剑尖小心翼翼剜去右胳膊上的腐肉。因为是左手拿剑不方便,又加上尚方剑实在是过于笨重操纵起来不能得心应手,剜去腐肉的时候难免割到其他地方。剑很凉,碰到肌肤的时候让他因为高烧而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了一下。紧接着,扎进肉里的疼痛让他的右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为了让左手方便操作,他不得不捏住大腿来固定自己的右手。
大滴的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他咬紧自己干枯的嘴唇。刺骨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腐肉剔除,他又在洞中找到两味止血的草药,嚼碎之后敷在手臂和背部的伤口上。
大抵是刚才流了不少汗,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温度降了一些,脑子也清楚了不少。他一边伏在溶洞中的岩石上让背上的药草渗进肌理,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必须要带着尚方剑去益州成都府,查清楚到底是谁想置他们于死地。只是估计对方的势力应该正在金牛道上追查自己的踪迹,他必须换一条道路,隐姓埋名暗中入蜀。沿路的盘缠、口粮都是大问题,马匹是不可能有的,他只能依靠双脚往益州成都府赶。
以及当务之急,他得先从这个溶洞中出去。
就着头顶的光,李世默又找了点浆果充饥,看洞中的清泉还算干净,又饮用了一些濡湿干枯的嘴唇。夜幕降临,腊月的夜晚寒气入骨,李世默用被荆条划破的斗篷裹紧自己,就着那一簇微弱的火苗瑟瑟发抖。
半夜连火苗都熄灭了,李世默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高烧和连续多日的奔波让他分外疲惫,迷迷糊糊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桃花树下,花瓣飞舞,落英缤纷,有个小女孩儿在树下侍弄着桃花,冲他嫣然一笑:
“哥哥,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陪我玩过。”
“哥哥,你听过一句诗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哥哥,桃花开了,妹妹该出嫁了。”
……
“母妃,我今天在桃花树下遇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仙女般的小姑娘,她是谁啊?”
“听说今日薛夫人带自家女儿入宫了,那可能是薛将军家的二小姐薛瑶吧。”
后来是很多年后的元夕夜,他在人潮熙攘中听见薛家二小姐薛瑶的名字,一路追了过去。
“阿瑶!你还记得我吗?”
再后来,就是薛瑶血溅刑场,而他,偏偏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只听得别人转述她在刑场上最后一声哭诉:
“世默哥哥,你怎么还没来救我?”
然后呢?他的梦里出现了其他很多人,五年前桃花树下见到的长公主,一年前遇到的庄主,还有他和庄主的约定:
“愿殿下以天下为己任,我自竭力相助,生死不负。”
光怪陆离的梦境,在他原本以为坚实内心的缝隙处,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