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躺在怀里睡着了，今天早晨起的比以往早一些，摇摇晃晃的班车很催眠。

外公和外婆坐在前一排，正在和遇到的熟人聊天，手里夹着一根卷烟，嘴里在夸着自己的外孙。“就是写了几篇字，卖了点钱，今天要带我们老两口去城里置办套衣服。。。”

这种抽着烟在车里大声聊天的景象在乡间班车上很常见，大家都习以为常。随便上来个人都有可能有拐七拐八的亲戚关系，男人之间互相打个招呼散根烟就能说一车的话。

旁边的妇女小孩对闻烟味这种事早就习惯了，家里哪个成年男人不抽烟？能不用走路或者骑自行车进城，光是坐车就够兴奋了，被香烟熏一熏能有什么打紧。

。。。

一出县运输公司的大门，王毛毛就被县城的世界吓呆了。

宽阔的大马路上小轿车来来往往，边上则是一辆辆自行车匆匆而过。而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县运司的大门口，则被一辆辆等客的人力三轮车团团围住。

王毛毛这个小不点，满眼看到的就是一条条腿组成的丛林，耳边嗡嗡响的拉客声叫卖声她也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紧紧地抱着哥哥的大腿，小宝宝吓坏了。

最后还是坐在哥哥的肩上，跟在外公背后挤出了人群，才齐齐送了一口气。今天周末，进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王毛毛这个小土鳖进了城，就完全变成了哑巴，聋子，瞎子，傻子。

迷迷糊糊的坐在哥哥肩上进了饭馆，吃的什么不知道，反正很好吃。

迷迷糊糊的坐在哥哥肩上找到了卖衣服的地方，试了几套衣服，买的什么不知道，反正花花绿绿的很好看。

迷迷糊糊中看见哥哥劝外公外婆试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款式的衣服，他们穿起来好像年轻了好多，最后在哥哥的劝说中，直接穿上新衣服继续逛街。

哥哥问她喜欢什么，她不会回答，只知道点头，问什么都只会点头。

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哥哥给她买的一串红红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也很好看，她高高的坐在哥哥的肩上，不舍得咬着吃，就这么舔了一路。。。

迷迷糊糊中跟着哥哥到了一个里面摆了几排白色电视机的屋子里，每台电视机前都坐着人，这些人很奇怪，看电视坐的这么近。要是她敢在外婆家坐这么近，早就被外婆拖远了，他们的外婆都不管他们吗？

迷迷糊糊中听到哥哥跟人在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什么“电脑”，“上网？”网她知道，蜘蛛网嘛，哥哥以前还带她拿蜘蛛网去粘过蜻蜓呢。

然后哥哥就变得很高兴。

还和哥哥去了有很多书的地方，哥哥在那里逛了很久，她在外公背上等的都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又回到了哥哥的怀中。

在回去的班车上晃啊晃啊晃，又睡着了。

。。。

星期天一大早，王毛毛醒来时，旁边的哥哥还在呼呼大睡，天只有一点微微亮，屋子里能模糊的看到点影子。

“锅锅，锅锅”王毛毛使劲摇醒贪睡的哥哥。

“嗯。”睡梦中的王小小应了一声。

“锅锅，起来，我们今天进城。”王毛毛依稀记得，昨晚在外公家大家一起商量今天进城的事，还记得外公和二舅喝酒，小伟表哥吃肉挨打。

“啥子进城，昨天不是刚去了吗？”王小小终于清醒了一些。

哈昨天经过城了？好像有点印象，好像是去过了，但是怎么不记得去干了些什么呢？

王小小听她没响动。伸手拉床头的电灯开关。

“吧嗒”屋里亮了起来。

明亮的灯光下，床边的桌子上堆着花花绿绿的新衣服和一包奶糖。

王毛毛看到这些心里没有一点兴奋。

哥哥到底有没有带我进城，今天到底是今天还是昨天？

小小的王毛毛深深陷入了她的第一次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