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姜国风俗,女子死了丈夫,皆要披麻戴孝,面蒙黑纱,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姜盈欢转头看向那人,看他服饰质地,官位不小。姜盈欢的面纱微动,半隐半露出粉色的耳垂。“陛下久居高位,想必对这些不太了解。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不能,这位大人便要帮我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久居高位?”姜郁怀沉沉开腔,眼底似乎卷砸着风暴。
五年了。
没人敢提这件事。
这位上位者比以往任何一届皇帝都要暴戾,喜怒无常。
二十八年前,某日夜里,宫人们凌乱的脚步打碎夜的宁静。大雨如丝线穿天入地,年轻的皇帝焦急的等在殿外。大雨打在阶梯上,溅湿了他的鞋袜。
侍候的太监胆颤心惊的提醒这位皇帝换个地方等,却被制止了。
殿内不断传出凄零的喊声,鲜红的血液成盆的被端出。宫人们小心谨慎的伺候,谁不知道这位娘娘独得盛宠多年,却一直无孕,好不容易得了孩子,还是胎位不正。
整整折腾了十几个时辰,雨渐渐止息,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宫殿。稳婆抱着刚刚出生热乎乎的孩子,跪在皇帝面前,恭喜得了一位皇子。
然而皇帝连孩子的面都没看一眼,直直冲进宫殿内,床上的美人奄奄一息,苍白的小脸不知被多少汗水洗过,没有一丝血色。
贵妃难产而亡。
这天的皇宫内,悲喜交加。
皇帝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在这个还不经人事的孩童身上,下令贬去其皇子身份,交由当时势力最大的藩王武夷王扶养。
武夷王并无儿子,若是过继,恐怕这个孩子还能因为对皇权的顾忌,得到极好的照顾。
可惜谁都能看出这个孩子不得皇上的喜欢,而武夷王,只一心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明明该是整个天下顶顶尊贵的人,却活成整个藩王府最低贱的寄虫。哪个公子小姐不高兴了,见他都能踢一脚。
起初他并不会曲线救国,只知道据理力争,可换来的,只有无尽的嘲笑和更肆意的凌辱。
直到他看到武夷王那个趾高气扬的宝贝女娃姜盈欢,葱白的小指如同绣花一般好看。正咯咯笑着看面前的公子顶碗,让他们像猴子一样被耍着玩,这些平日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人,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快感。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的炙热,在他心里烙下深深的印记。
数年后,当他身披战甲杀进皇宫时,她如蝼蚁般任他碾压,斑斑血迹染红当日的场景,有人跪下求饶,他毫不在意,看着他们在绝望中失去生息。
所有人都怕他,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除了她。
无边无际的痛楚包围他,他拎着手里的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已经进入癫狂,血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眼前的事物早已看不清楚。
突然,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天际。
姜郁怀盯着那个只有满月的婴孩,孩子水雾朦胧的眼睛同样望向他,因为啼哭脸色涨的通红,看见他以后也不哭了,就这么静静盯着他,没有丝毫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