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之所以坚强,是因为她还没有遇上真正可以打击到自己的事情,宋婉婉曾经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怕。但只是一夜之间,她就跌进了再也洗不干净的泥潭里,这种心情,无从后悔,无法怨恨,想起来的时候就想大哭一场,可是哭过之后破碎的东西还是回不来,就像是命运的残酷,逼得自己不得不去接受,因为不接受,也没有办法,除非谁能改变时间,宋婉婉多希望自己这次从来没有踏进b市一步,没有去那里,就没有了后面的悲剧。
她躲在法国里昂的一家小旅馆,五星级酒店的登记都很严格,也容易被人找到,这种偏小的酒店,登记只看一下护照就行。
宋婉婉躲在房间里,除了每天坐在那里几小时几小时的发呆,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虽然知道日子总要过,道理她都会讲,可是却做不到。说真的,她实在觉得无法接受,这是极度委屈的一种心情,没有人能理解她,她也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
房间里响起敲门声,她有些晕乎的去开门,酒店服务员,高个子的法国女孩说的话她听不懂,她以前是想过学法语的,但是后来陈晓意反问她:“宋小姐觉得我这个翻译不合格吗?”那时候,他还不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她到最后也真的没有学。
宋婉婉看着酒店服务生涂着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话,脑子里都是以前和陈晓意以前来法国的情形,这地方,他们来过不知多少次,他带她去南部酒庄,两个人一住就是两周……
酒店服务员终于找来了一位说着生硬英文的法国人,原来是看她几天没有出房门,所以担心她。宋婉婉笑着到了谢,却在客房服务员脸上看到更为惊讶的表情,她关上房门,一回头,侧边书桌上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极度苍白的脸,挂满了泪水,宋婉婉在脸上抹了一把,她什么时候哭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其实真的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委屈,连看到桌子上的杯子都会觉得委屈,普通的白瓷杯,样式笨拙,材质低廉,宋婉婉把杯子拿在手里,她宁可是这个杯子……因为杯子都是完好的,而她已经不是了……
宋婉婉蹲在柜子边小声哭了起来,三月的里昂,已是初春,而她被困在了严冬,这是一场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
随后她又开始失眠,然后有一天清晨,她忽然发现,好像已经想不起来陈晓意的样子了……她变的更加的恐慌,她甚至,连一张他的照片也没有,会不会有一天,她真的就再也看不到他了,然后两个人一天天各自老去,她终究会忘记了他长什么样子……
在酒店服务员第三次来敲了她的房门后,宋婉婉不得不打算办退房手续,人家大概是怕她想不开在人家那里做“傻”事。
想到做“傻”事,宋婉婉从包里翻出来一个蓝色丝绒的抽绳袋子,里面只有两样东西,陈晓意送给她的项链和她重生时戴着的手链,她看着手链,发呆了许久,最后她也不敢尝试,谁知道还能不能再重生一次,万一不知道死到别的什么地方了,那就真的再也碰不上他了。
她拿起项链,上面有七朵不同花蕊的太阳花,本来这条项链她是准备见陈晓意的时候戴的,她把项链戴到脖子上,如果她的脸色不是现在这样苍白,表情不是这样悲惨,一定会很好看,他一向都比她的眼光好,买给她的东西,她总是越戴越喜欢的……
宋婉婉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在整理背包时,看到了那盒事后避孕药,顺手扔进了垃圾桶,不幸中的唯一“幸运”,是那天大姨妈的准时来到,避免了她吃这个可怕的药。
宋婉婉退了房,离开这家酒店,又辗转住了好几个地方,两个月后,她乘坐火车回到英国。
法国到英国的欧洲之星列车,只需要在火车上看一下护照,以这种方式,就算有人想找她,没有出入境记录,也是不容易找到的。
随后她选择住在了牛津,这里有全英国最好的大学,小镇浪漫恬静,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地方。关键是——和她曾经的生活毫无交集。
她委托律师,换了英国护照,随后买了一套小房子,像大多数的本地居民一样,在门前种满鲜花,后院里种上蔬菜,每天早晨,她在镇子上的一家蛋糕店打工,挣着一个小时才五英镑的低工资,下午,在附近的语言学校,学习西班牙语,她准备过几个月到西班牙去住一阵。
从开始的夜夜不能睡,到现在她终于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只是,她始终还是没有给陈晓意留下任何一句话,她既不能告诉他真相,更舍不得告诉他分手……
七月的清晨,阳光明媚,宋婉婉刚刚把烤好的马可龙摆进橱窗,随着一阵开门时凌乱的风铃声,一名男孩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男孩子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浑身充满朝气。
宋婉婉看看墙上的挂钟,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杯咖啡和一个牛皮纸袋隔着柜台递了过去。
“婉儿,谢啦!糟糕今天又要迟到。”
宋婉婉看着男孩一阵风似的身影,觉得自己都老了。
她转身,把盘子里的cupcakes拿出来,淡彩颜色的粉红做成的朵朵玫瑰花,清新美好。她把蛋糕一个一个摆进橱窗里,像对待一件件艺术品。
小镇的生活很悠闲,在蛋糕店,咖啡馆这些地方打发时间是这里居民最常做的事情。光顾这家蛋糕店的以镇上的老人居多,他们早晨来吃早餐,下午来喝咖啡,一坐就是几小时。小镇上的留学生很多,他们也只当宋婉婉是其中的一名,对她很友好。
宋婉婉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彼此仿佛认识,但又绝对不会熟悉到打扰自己的生活。
宋婉婉下午的课通常三点结束,她骑着单车在镇上的肉店取回老板留给她的肋排,又在鱼店拿到老板娘留给她的大虾,然后慢慢的往家骑。
刚骑到家门口的岔路,一辆黄色最新款的bmwz4突然转弯冲了过来,直直的停在了她的单车前,宋婉婉赶忙捏住车闸外加单脚支地,才避免了直直撞上去,等看清车里的人,她瞬间怒了:“小北,你要谋杀我?”
戴着墨镜的男孩笑的得意,根本不在意差点撞了宋婉婉,手一撑就从车里蹦了出来,然后直奔目标,——宋婉婉前车篮里的菜。只见他立刻皱起眉头:“怎么没有鳕鱼,我说了要吃香煎鳕鱼。”
宋婉婉不耐道:“我又不是你们家保姆。”一把打开男孩胡乱翻的手。
男孩一把拎出车篮里的菜,转身就扔到了自己的新跑车里,然后拉起宋婉婉就走。
宋婉婉急了,她人还在单车上坐着呢好不好。
男孩回头,翘起嘴角,五官分明的脸上都是算计:“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扛你去?”
“……好了,怕你了,鳕鱼已经在家腌上了。”
听宋婉婉这么说,男孩立刻笑的一脸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