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五章(1 / 2)

楚尨禾坐在斗兽场外面不远处的一栋茶寮里,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吃着花生,悠哉悠哉地盯着恢弘磅礴的斗兽场看。他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但是他好奇这样庞大的建筑是如何建造,全都是石块堆砌而成。

空气里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似乎是城外山川上的花香,随着风飘散进了阿兰多城邦。楚尨禾已经在成立待了三四天,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衫,每日都会定时坐在斗兽场外面,欣赏着偌大的建筑,似乎深深的迷上了。茶寮里人来人往,各色人物都有,三教九流,无不会在这里歇息。而他们最乐意谈论的莫不是城邦里新近发生的事情。然而,楚尨禾一连待了三四天,丝毫没有得到有用的讯息。

楚尨禾自早上时分,早早起来,从客栈赶到茶寮,寻一处较好的位置,抛给店里小厮十枚银铢,要了一壶上好的清碧罗,兀自喝了起来。虽说最近休息调整已经时分不错,楚尨禾仍是觉得身上少有乏顿,可能是因为初次来到北疆,对水土并不是十分适应的缘故。虽说楚尨禾年少从军,做了拓拔昇的偏将,也曾走过许多地方,但毕竟现在居住在帝都有几年,水土适应方面不如当年四处奔波的时候了。茶寮从早上二三个人喝茶聊天,到晌午时分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楚尨禾是一直默默看着,饿了便叫小厮上菜,渴了就继续要茶水,看起来着实是时分逍遥自在。

晌午时分,楚尨禾盯着斗兽场看久了,也听茶寮里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许多事情,然而却仍没有太多收获,心生失落。此时,茶寮里也人声也似乎暗淡了许多,许是中午时分,人们都开始有了倦意。楚尨禾也有几许睡意,遂吩咐茶寮小厮,将方才的账目又清点一下,补了缺额,准备离开。

站在茶寮外面,阳光刺眼,让楚尨禾一时难以睁开双目。他双手掩住双目,抬头看向天空。火辣的太阳高悬在空中,似乎要将大地上的生物烤焦了。斗兽场的阴影遮挡住了远处的建筑,许多奴隶领主和管账们,在角落的阴影里铺着毯子,正享受着晌午时刻的清凉,而成堆的奴隶,却没有这样的享受,全都被捆绑拴在热辣的太阳底下,像是豢养的牲畜一般。楚尨禾看着,心里叹息,虽说帝国现在看似稳定繁华,但实际上底层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在发生着啊!

看着眼前的景象,楚尨禾突然想起了那日巷子里的矮人老头的双手,粗糙污黑,但却补满了厚厚的茧子。那绝对是一双坚实有力的手。楚尨禾心里说道。

不远处,两个身材壮实的行人,匆匆的奔向茶寮。“笨重的喘息,饥渴的烦躁。”楚尨禾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听见两人的喘息,以及脚步中的那种渴望,知道两人一定是已经在晌午里走了许久了。楚尨禾心里想着,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精灵似乎已经融入到了人群中,而那些身怀异术的人也都给自己带上了厚厚的面具,表面上的安稳,却掩盖不住背后那股沉重的危机。

“听说那股被狼王撕咬了的小奴隶没有死,被救活了。”身后经过的两个人一句无意的对话,却吸引了楚尨禾的注意。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方才从身边经过的两个人,步伐坚实,落地有声,而且整齐,穿着那股虽然看似邋遢,却掩盖不住内里的结实。显然是军营出来的人物。楚尨禾明白,这样从军营里出来的人,可能才会说一些别人不敢说的话。

等到两人进了茶寮,楚尨禾遂又折了回来。小厮看到他刚出去,又折回来,赶紧上去收拾方才楚尨禾喝茶的地方。楚尨禾见小厮这般殷勤,心里也觉得高兴,单独取了两个银铢赏了。小厮赶忙一个劲儿地道谢,麻溜地给他端上了常喝的清碧罗。楚尨禾坐定之后,仍是盯着斗兽场,余光却不时的扫着坐在不远处的两人,关注着两人的对话。

那两人分别要了两壶茶水,几碟小菜,便开始大声谈论起来。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略显粗鲁的汉子,有几分惊讶地说道:“那一日我在斗兽场里值勤,眼见那小子是活不下来了,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伤成那样,都活了下来。”说着,汉子开始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如胸膛被撕裂,腿上满是抓痕一类,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对面那人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喝过茶水后,回道:“真是福大命大,这种人,以后肯定有大作为,就不像我们这样——唉!”似乎说道了作为,让他觉得有些羞愧,竟然无奈叹息了起来。先前那汉子一听,粗狂的一笑:“你啊,好好做你的侍卫就好,城主可是对大家不薄。况且,没有战事且不更好,你正可娶妻生子,多好啊!”

“你说的也是轻巧,就那些军饷,好做些什么。”那人叹息,摇摇头后喝起了茶水。先前那汉子眼见就是处事粗犷,无甚心机的人。听见伙伴如此一说,似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也略略点点头。但稍过须臾,那汉子又开口说起了斗兽场的事情:“你可知道,城主对那孩子似乎极为上心,也不知道是为啥。”

“这话可不能乱说,倘若是让城主知道,又该罚你打扫茅厕了。”他伙伴笑着。

汉子一听,登时脸色沉下来,一拍桌子:“不要再提那遭事儿了,想想就觉得窝囊。”汉子沉下头去,懊恼不已,似乎那段事情是他极其不远提起的丑事。伙伴一听,安慰道:“你也就是心胸豁达,不然让别人,早都待不下了。”

“你这不是逼我离开么?”汉子瞪眼看着对面伙伴。他伙伴一时语塞,没寻思随口一说,竟又戳到了汉子的心痛之处,遂尴尬一笑,没再说话。汉子也知道自己丑事早就成了众人的笑料,是掩饰不过去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又继续说起那孩子:“似乎那孩子跟什么三百年一遇的破神有关系。”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对面伙伴赶紧阻止他,小心的四处看了茶寮里,觉得没有太多人,心里放心下来,“大哥啊,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啊。你不知道帝国将军完颜孤四处搜捕革命家啊?听说有个孩子也在其中,你要这么说,可是给城主惹麻烦了!”

“咦——这么严重?”汉子惊讶地看着伙伴,“真是怪我多嘴了。”

“行了,赶紧喝茶吧,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喝完赶紧回去!”他伙伴赶忙提醒。二人再不说话言语,只默默喝着茶水。楚尨禾坐在不远处,听到二人谈论孩子,心中早已有了几分轮廓,也不免惊讶,革命军吹捧的破神转世的孩子竟然出现在了边荒要塞里。等到那二人离开,楚尨禾才悠哉悠哉地离开,心里更是对自己的收获觉得满意。

拓拔昇几日后便收到楚尨禾从阿兰多城邦发给他的讯息。站在花圃里的拓拔昇,看着传信鸟带来的简讯,只是冷冷的对身侧的侍卫说了一句话:”不用给他回信,只把传信鸟送回去就好。“侍卫迷惑的将传信鸟喂足了食物后,便放了出去。而楚尨禾接到拓拔昇传回的传信鸟之后,心里一切释然,嘴角流出了耐人寻味的笑。

楚尨禾得到拓拔昇的回复后,又连续在斗兽场外面待了几日,直到七月中旬,才离开,再也没回来。也就是在诸葛文一、东门襄离开几日后,楚尨禾接到了阿兰朵城邦城主的邀请。

多则并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城主,能够在阿兰朵这个北疆的城邦中立足,成为一城之主,当然有他自己的能耐。楚尨禾并不清楚,从他踏入了城池,经过了城门口的那个喷火兽身边,就已经有人注意上了他,而且时刻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阳光下,总是会生活着你所不知道的影子,他们隐藏着,却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多则就有这样一批影子,他们并不是为了监视普通民众而存在,而是为了注意那些进入到城邦中的不平凡的人,比如楚尨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