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的考虑，郁瑾若决定找学校的音乐老师询问怎样能借用钢琴。

李老师听说她是来借用钢琴的，十分意外。她曾见过一次郁瑾若来向其他老师借用古筝，听说她弹得还不错，但不知道她也会弹钢琴。细细询问了她学琴的经历和借用的原因后，欣然同意了她的请求。但是她想先了解一下郁瑾若的水平怎么样。

两人来到音乐教室，李老师让她先随便弹奏几首。郁瑾若弹了10级考级曲目中的一首练习曲和一首奏鸣曲。

李老师听后，觉得手法有些生疏，明显是有段时间没有练了，不过基础比较扎实，如果多加练习，应该会更好，但要想在比赛中拿奖，还需要多花时间，更加勤奋练习才行。

听了李老师的评价，郁瑾若有些迟疑了。是冲着拿奖去，花费大部分休息时间拼命练习，还是放弃比赛，将时间用在正儿八经的学习上？

“你准备比赛的时候弹哪首？”李老师颇有耐心的问道。对喜欢音乐，钢琴弹得不错的孩子，她一向喜欢。

“李斯特的《夜莺》。”郁瑾若之前也考虑过弹奏些技巧难度高的曲子，比赛的时候容易拿分，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花时间练习，现在也不可能会有更多时间，与其比赛的时候没发挥好失手了，不如挑水平级别相当的曲子来练，拿保守的分数。

“怎么不是格林卡的？不过这首曲子的难度，你多练练应该能驾驭。”

“我喜欢李斯特的版本，而且这版弹得更熟练。”主要也是因为李斯特版的炫技更多一些。郁瑾若学钢琴的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喜欢炫技曲目”的怪圈，倒是考完以后，逐渐会欣赏更多技巧不高，却更抒情的曲子。

李老师示意她弹一遍后，给她指出几个处理得不好的地方。“如果你很久都没有练的话，我觉得这首你弹的还可以。不过要去参加比赛，还是要多花时间，好些地方处理的不够干净，声部之间的强弱也有些不明显。”

郁瑾若边听边点头，不知怎的，被老师指出了好多问题后，反倒没那么多顾虑了。想去比赛就报名呗，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多练练，能拿到名次最好，拿不到就重在参与，瞻前顾后，想那么多干什么。

主意一定，她就向李老师申请，每周一、三、四、五的中午借用教室的钥匙。其他时间因为有课和凑不上老师的作息，只能作罢。

李老师有点诧异为什么选择那个时间段，但听到她的课程安排和周末的双学位课后，挺佩服她的毅力，主动提出，如果有需要，可以在周二、周三的下午向她借用音乐教室的钥匙，到第二天的早上再还给她。如果有需要，她还能指点一下郁瑾若。

郁瑾若特别感激的和她交换了手机号码。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愿意这样做，从安全方面考虑，很多人都不肯借用，更别说钥匙还可以过夜再还。

“对了，你认识江丹吗？今年的大一新生。她前段时间也来借用了钢琴。”李老师问道。

郁瑾若点头：“认识。迎新晚会上，我和她都是主持人。”

“她也是考过10级的，但是基础没你扎实。你也考过很多年，但是听得出来中间应该也有断断续续的弹过。她之前来的时候完全是手特别僵硬的状态，好多地方都处理的不好。后来她说考完级以后，差不多4年时间没弹过。”李老师有感而发：“所以说，乐器这项技能需要经常练，老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不管你喜欢钢琴还古筝，只要有机会，还是需要多多练习。”

郁瑾若乖乖点头：“好。”

当天晚上，郁瑾若联系了罗老师，确定她要报名比赛。罗老师让她周三晚上到他家里去交照片和填写表格。

李老师和她说过江丹，没想到罗婷婷也和她说起了江丹。据她说，迎新晚会那天，有个学过钢琴的同学，听了她弹奏的《秋日私语》嗤之以鼻，认为完全是三流水平，而且还没有品位的挑选了理查德克莱德曼这样low的曲子。

罗婷婷疑惑的问：“江丹弹得不好吗？《秋日私语》不是很好听的曲子？怎么是没有品位呢？”

郁瑾若犹豫过后，将李老师对江丹的评价，以及理查德克莱德曼在古典钢音乐界中的评价，讲给她听。

罗婷婷惊讶不已：“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觉得挺好的呀。而且理查德克莱德曼不是被大家认为是钢琴王子吗？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他的钢琴曲，他还到处开音乐会，如果不是钢琴家，怎么会被那么多人喜欢呢？”

郁瑾若迟疑了一下，委婉道：“那是因为听过古典音乐的人少，很多只有专业人士才会听到的乐曲，大家都不知道。古典音乐普及率低，也不符合很多人的审美，交响乐、音乐会大家都没听过，也不会去，所以古典音乐更加显得高不可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子，对大家来说接受度更高。”

罗婷婷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听过很多音乐会吗？你不是应该听的都是古筝的曲子吗？”

郁瑾若据实已告：“我学过钢琴，考过业余10级。”

“哇哦，10级？！！！应该很厉害吧？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罗婷婷觉得郁瑾若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宝藏。

郁瑾若给她科普了一下业余考级和专业的区别。“所以说，别一听10级就觉得很厉害，水平也就那样，刚刚入门而已。专业的音乐生是不考级的。”

罗婷婷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所以，你们也就人家音乐附小的小学生水平？？？江丹确实水平一般？”

“是啊。所以每次我说我的水平也就那样，说我错误很多，真不是谦虚。是实事求是。”总算能有个肯听的人，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释，关键是很多人还不认为她说的是实话。“不过，你说的那个学过钢琴的人是谁？我认识吗？”

罗婷婷说了一个名字。郁瑾若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当然没听过，是大三的，不是社团和学生会的人。这次是跟张曦来看的节目。据她自己说，她以前学过，还准备考音乐学院，后来出了事故，伤到了手，就没有去成。不过那个人可高傲了，看人都是抬着下巴，用蔑视的眼神看人的。喏，就这样。”罗婷婷给她示范了一下表情：“我以前不爱和她说话，总觉得那人太端着。”

郁瑾若笑得双肩直抖，罗婷婷模仿得太到位了。

罗婷婷笑了一阵，抹去眼角渗出的眼泪，才道：“你应该比江丹厉害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郁瑾若摇摇头：“我也是很多年没怎么弹了，完全不能和当年考级那段时间比。现在也就是个休闲娱乐的水平吧。”

罗婷婷可不认同她的说法：“拉到吧。对我们这些什么都不会的人，说这些不觉得亏心吗？你什么时候能当众表演一回，或是弹几首曲子给我们听听？”

“以后有机会吧。”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会有机会在学校表演。

“哎呀，我都忘了，我来找你是讲另外的事情。”罗婷婷半天了才想起来自己找郁瑾若的目的：“上次说的那个侦探小说的讨论活动，估计只能让你做个专题演讲。我问了几个人，大多都只看过《福尔摩斯》，有一个人，说是看过日本的什么东野的书，还有一个说看过《尼罗河上的惨案》。这些你都知道吗？”

“知道。日本的东野圭吾和英国的阿加莎克里斯蒂。”都是她喜欢的作家，东野圭吾以前只看过中文版的小说，现在学了日语，以后可以买日文版本了。而阿加莎克里斯蒂，她家里就有中英文两种语言的全套小说。

“看来你是真知道。那做一个侦探小说的主题演讲，没问题吧？”

郁瑾若听罗婷婷的建议，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可以。不过要给我两周以上的时间，我需要充足的准备时间。嗯，我先深度讲讲英国侦探作家吧，应该够讲一期。如果有人到时候感兴趣的话，还可以去借书看。正好拓展一下知识面。”

“行，没问题。”罗婷婷大度的很：“那给你安排在10月中的时候，差不多吧？”

郁瑾若比了个“ok”的手势。

周三晚上，郁瑾若在爷爷奶奶家吃过晚饭，练了会儿古筝，才去罗老师家。罗老师之前让她晚点去，因为他有学生在上课。

郁瑾若将自己要参加比赛的事情告诉郁子泉和赵翠芬，并说明以后只在周二、周四和周日的晚上才有时间到家里吃晚饭，练古筝。

她刚开学就已经和张老师说明情况，自从周末白天都要上课以后，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练古筝。原本是平时多练，老师在考级曲目外，还会多教授几首曲子。这一年里面，她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有足够的时间练习，所以只能让张老师优先教考级曲目，平时保持手感，到寒暑假的时候再突击练习。

唉，郁瑾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外债”越欠越多了。幸好她没有男朋友，否则压根就没时间来谈恋爱、约会。

罗老师有课，要到8点以后有空，郁瑾若到的时候是8点15分，前一个上课的人已经离开。填写表格，交了照片和报名费，罗老师让她弹奏《夜莺》。

对于郁瑾若挑选这首参加比赛，他也觉得可行，特别是听说学校的老师也很支持以后，更愿意帮助她。弹了几遍，将各个要注意的地方让郁瑾若在琴谱上做好备注，罗老师让她以后每周三晚上8点来家里，他都能指点她。

郁瑾若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每次都能遇见特别好的老师。课程结束后，郁瑾若提出要给罗老师学费，罗老师却坚决不要，他觉得自己教她这么多年，只指导几次，还不至于要收费。几番争执后，罗老师“虎”着脸，把她“赶”回去，免得太晚路上危险。

罗老师把她送出小区，眼看着她坐上出租车，还叮嘱到学校以后回个电话或消息给他，这样他才放心。

郁瑾若下了出租车，第一时间给罗老师发了个消息，通知他自己已经到校。但在走回宿舍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要怎么给罗老师送点东西。虽然他们两人都是宋老师的学生，从辈分上讲勉强可以算是师兄妹，但毕竟她也是由他教了好几年，也有师生的关系。像罗老师这样的老师，在钢琴老师中也算是教学水平高，很热门的，每小时的私教费用不低，还很抢手。每周给郁瑾若指导一个小时，到考级的时候，要10周左右，折算成现金的话，也要不少费用。总不能罗老师不要，她就什么都不表示吧。想来想去，她觉得可以问问徐丽芳，给罗老师送点什么。

第二天天气不好，一直阴沉沉的。到下午的时候开始下起雨来，天气也有几分凉意。看着不停歇的雨，郁瑾若实在不想赶来赶去，就通知郁子泉和赵翠芬，今天不去家里吃晚饭、练古筝。不过她也没有在宿舍休息，宿舍里闹哄哄的静不下来，干脆拿着英语和法语专八的教辅到自习教室去刷题。最近好几天没刷过，最多只听磁带，看杂志和原文书。

考研季，自习教室的上座率都在9成以上，在这样学习气氛浓厚的地方，特别适合静下心做题。

郁瑾若耳朵里塞着耳机，专心的做题，压根没有被周遭环境影响。直到她长时间低着头，脖子有点酸，抬起头活动一下，才发现潘华坐在旁边一桌。

潘华坐在那里，无聊的趴着发了半个多小时短信，才看见郁瑾若从之前的状态换了个姿势，他忙坐正身体，笑着朝她挥挥手。

郁瑾若抿了抿嘴，向他点点头，继续做题。

潘华被她冷淡的反应弄得有点措手不及，笑容僵在脸上，还保持着挥手的姿势。他尴尬的把手放下来，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才舒了口气。又呆愣着看郁瑾若做了好几分钟题，才悻悻的再次趴回桌上。他以为她好歹会和他说句话什么的，没想到反应那么冷淡。

郁瑾若有点生气也有点烦，不用想就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做了好几道题后，才有点缓和心情。她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想太多，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不能被其他人影响。

即使心里下定决心不被别人影响，郁瑾若总是做不到完全心无旁骛，她不得不自叹，自己还是定力不足。掏出手机看一下时间，已经8点20。她给自己半个小时做题，时间一到就回宿舍。

也许是有了动力，后面的刷题格外顺畅，等她回神再看时间，已经是9点。侧头一看，潘华还在，但已经趴着状似睡着了。

郁瑾若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在叫醒他和不叫醒他之间犹豫。幸好他好像没睡着，听到整理东西的声音，很快就睁开眼，正想高兴的开口说话，被郁瑾若“禁声”的动作示意，立马闭嘴点头。

郁瑾若背上书包，轻手轻脚的离开教室。她也没和潘华说话，只向外面走去。

她这么不按牌理出牌，倒让潘华有点不适应。“小郁，你做完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或者我请你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