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的眼泪就像那眼睛里头开了一个水龙头似的,“咕嘟咕嘟”往外头冒眼泪,她看整个人看起来很冷静。
她手上的刀还淌着血,“我不恨你。”她道,“其实在我最黑暗的那段时间,你一直在我身边,你对我挺好的,那段时间我很感谢你,真的很感谢你。”
“我这是在帮你,你死了,你的家人才有救。
“那位孟帮主。”柳氏说着,长刀一指,指向了孟晚秋,“她是个好人,你死了,她才不会为难你的家人。”
孟晚秋坐在撵轿上,一句“卧槽”简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柳氏是要成精了啊?她方才对马日哈赤一家有那么一点儿的同情她都看在眼里。
了不得,了不得,萧沉当初选柳氏在马日哈赤身边,当真是大有深意。
“你曾经对我好过一分,我今日算是报了恩了,你骗了我,我也算报了仇了,咱们算是扯平了,到了阴曹地府,也就各走各的,希望下辈子,永远不要遇上。”
说着,柳氏就朝孟晚秋跪了下去,“帮主。”她喊了两个字。
孟晚秋蒙着双眼,连忙道,“你别喊我,你差点儿杀了我,我这时候才不心软呢。”
“帮主是个好人,我若不是为了那人,倒真心想与帮主交这个朋友。”
孟晚秋将耳朵捂住,“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王八念经,王八念经。。。”
柳氏莞尔笑道,“帮主,你将来若是见到那人,求你帮我给他带句话,你说柳素眠这辈子本就没什么趣味儿,只因见了他一回,相识了他一回,我这一辈子才算过得有意义。”
孟晚秋明明把耳朵捂住,但又不把耳朵捂死了,那一句半句漏进她的耳朵里,又叫她都听得明白。
又听柳氏继续道,“那些孽都是我自己做的,与其他人无关,虽然帮主如今都好了,但是柳素眠欠你这条命,今日还与你,我知帮主性子,必是不会连累他人的。”
“今日,柳素眠向帮主磕三个响头,求帮主原谅。”收完,她真就手触底,头往下,磕了三个十分脆生的响头。
头磕罢,缓缓直起身子,刀柄反转,往那脖子上一割,鲜血横涌,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孟晚秋看着柳氏软绵绵地倒下,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到死的时候,倒是把账都算得很清楚。
其实柳氏很聪明,一直一直都很聪明,但她遇错了人,想错了事,到最后撒开手来,把一切都计较清楚了,唯带了对那个人的思念走。
孟晚秋想,若有一日沈二狗也这样待她,她会不会为了他癫狂到如此地步?她不知道,但是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吧。
马日哈赤远远地看着柳氏,他的手往她这边虚伸了伸,终究是没有那个力气了,“我。。。我好想把。。。把这么年轻的人。。。都。。。都。。。”
他的话没说完,手往下垂,彻底地落下了气去。
“老爷。。。”他老婆本是抱着他,见他就这般撒了手了,一声嘶喊出来,泪眼砸落。
“爹。。。”他的儿子们都跪在他的面前,为他送行。
沈文韬半晌没有说话,手一挥,只道一声,“都带下去。”
“沈二狗。。。”孟晚秋将尾音拉得长长地唤他。
沈文韬无奈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可是又心软了?”
孟晚秋冲着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