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韬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看着门口逆光的沈大人,他当真是老了,眼角眉梢都有了皱纹,曾经的儒将,被戏侃成的“马上潘安”,也不见了以往的英姿勃发。
听闻世上有两件事最悲凉,一是美人迟暮,二是将军白发。
“算。”沈文韬答得很肯定。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好好陪过你和殷殷,你曾经心里有怪过我吗?”到底是林氏的话让他有了触动,那个曾经雷厉风行的男子,再想回头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
“从来没有。”他说得恳切“因为我从小便知,我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他不像别的父亲那样用大把的时间来告诉我应该如何为人,应该怎样处事。但是他无数个离家的背影都在告诉我,做人,就要做父亲这样人。”
他看到父亲眼角闪过的光亮,原来刚硬连沈大人,也有柔软的时候。
“其实你娘也说过这样的话。”沈大人说道。
“你娘说她喜欢我坐在马上,为国征战的样子,她说她一生最快乐的事,是让我在朝堂之上没有后顾之忧,她说她每次听到有百姓称颂首辅大人的时候,就是她最骄傲的时候。”
这是第一次,父亲在他面前提起他娘。
“其实林氏说得没错,我的心总要偏些。”他有些失落的模样。
沈文韬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破天荒地这样开诚布公地交谈,彼此都带着试探的扭捏。
沈文韬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一罐子醉红尘来,“要喝酒吗?”他晃了晃手中的酒问沈大人。
“你什么时候。。。”他想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才恍然想起,他太久没有在家,竟然忘了,他的儿子都已经二十了。
“到了晚上,总要喝上两杯,不然觉都睡不安稳。”他拿了两个杯子放在书桌上,倾酒注入杯中,一杯送与沈大人面前。
沈大人仰头将那杯酒喝下,看了看沈文韬,眉眼与他年轻的时候几乎一般模样,“你什么时候也该把孟氏找回来了吧。”
他不问缘由,只当他们是闹了别扭,如此劝道。
沈文韬把玩着手上的酒杯,“是该去了。”他道。
他不是不想去,只是一回京便被这许多的事绊住了手脚,进京护驾、重修沈府,加上沈老太太病重,又要进宫听赏,如今才终于有了时间。
“少爷。”黎叔从外头进来进来,急急忙忙冲进书房,却见沈旷也在,忙不迭行礼,嘴上喊,“老爷。”
“有什么事?”沈文韬转头看着黎叔,酒杯里头是新斟的酒。
“外头,外头来了人,说是知道少奶奶的消息。”黎叔说道。
手中的酒有微微的倾洒,“快。。。快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