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被他这话给惊了一跳,张德慌不迭地抬头看他,却是第一时间就辩解了起来:“这可是万万没有的事情,老奴纵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至于会干出这样丧心败德的丑事来啊!主子您可千万别误会了老奴!”说着,他便又把宁玄意当日找自己前去的缘由给复述了一遍:“老奴实在不忍心抛下主子一个人,所以才没有就此离宫,若只是因为这个就让您生出了不信任的心思,那岂不是白白地就叫他们的诡计得逞了?”他着实也是担心萧隐,毕竟,他现在身边的得用之人,怎么算也就只剩下自己这一个了。如果他还要因着疑心而不断疏远和戒备,那恐怕等不到宁玄意所说的那个日子,他就要早早地过世了。说句僭越的话,萧隐在他的心里,和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差别了,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第一个伤心难过的,也只会是自己。
提到诡计这两个字,萧隐倒像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张德看了好一会儿,他眼底的寒光才慢慢地退散了下去:“你说得也是,那些人,最爱玩的就是杀人诛心的伎俩。会用这种方式来分化你我也在情理之中,这一回,的确是我多虑了。”更何况,现在的他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哪怕是萧陌,应该也再没心思来对付他这么一号人物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已,与丧家之犬无异,除了这个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张德,还有谁会真正在乎他的死活呢。
“主子且放宽心就是了。”听他语气中的猜疑已然淡去,且在无形中还多出了一份落寞,张德不由地就心生不忍起来:“您在哪里,老奴就在哪里。只要您不赶我走,我说什么都会一直陪着您的。”他这大半辈子,已经把人世间能经过、看过的东西都体验了个遍了,便是此刻立时就要去死,也没什么好眷恋的。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不指望萧隐能听得进去,只要他不再多有疑虑也就可以了。
“张德……”被眼前这个老仆的忠心不二所打动,萧隐张了张嘴,正想再说上一句什么,却忽然耳朵一动,极其敏锐地就捕捉到了大殿之外的那一丝动静:“有人来了。”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又有谁还会如此堂而皇之地光顾呢?听脚步声,很明显就只有一个人,而且也肯定不会是萧陌,那其余的人里头,能有资格来这里的,恐怕也只剩下那两个了。
“啧,大雍陛下果然不是凡俗之辈,即便是落到了这般下场,对周围的洞察力也依旧是半分不减,着实的叫人钦佩啊。”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大殿的门扉也被人从外推开,一个窈窕纤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逆光的门前,尽管面目模糊,却语笑嫣然,令人很难不对其生出好感来,足见其亲和力之强了:“小女子冒昧造访了,还请勿怪。”
“公主殿下。”望着那张精致绝俗到了极点的脸孔,又注意到了她和以往截然不同的灿烂笑靥,张德的心突突地跳了几下,到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行完礼后就默默地站到了一旁。其实,通过先前和这个女子的一番交谈,他是大致可以推测出她此行究竟所为何来的。然而,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想要说些什么,自己终究是拦不住的。再者,他明明也答应过宁玄意了,哪怕是看在云家的份上,他也不该插手这件事的。所以,几经苦思冥想,他到底还是没敢和宁玄意对视,只可惜脸上的神采却仿佛是开了果子铺似的,红红绿绿,变幻不停,直叫人看了觉得好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