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如今老了,经不起四处奔走的折腾,况且这渔阳乃后凉皇城,自是比其他地方都要繁荣。朝夕楼又是名声在外的名楼,瑞艺入驻了,虽然会受制于人,但也能落个安稳,收入也算是可观。”
“如此也好。”千落喝了口茶,依旧笑着,“我记得当年你们也曾入驻朝夕楼一年的时间。您那会可是瑞艺戏班里最有威望的人了,虽然是班主,可青衣却唱得一等一的好,三国之内难逢敌手呢。”
老班主呵呵的笑出声,眼角的皱纹密密麻麻,“都是年轻的时候的事了,现在老咯,戏也唱不了了。”
千落也跟着笑出了声,眼神却忽然变得哀伤起来,“周叔可还记得我姐姐?”
老班主明显愣住,有一瞬间的迟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已惨白了些,“当然记得了。容月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孩子了,唱功出色,技艺也了得,若不是依着身份有别,我也早已收她为徒了。”
“姐姐也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子了。贵族都不屑与贫民交好,戏子更是他们眼中不屑一谈的下等人,与娼妓是大相径庭的低等。可姐姐不一样,她为了唱戏敢于公然与贵族王廷作对,曾有人说她是这后凉史上第一位如此勇敢挑衅贵族皇制,反对尊卑之分的郡主了。”千落说得一脸自豪,“我记得当时瑞艺戏班是享誉三国的红牌戏班子,姐姐自从接触唱戏以来,就一直梦寐以求要进着瑞艺戏班,也想当一回登唱的青衣。”
她忽然笑了,眉眼间都是笑意:“我记得瑞艺入驻朝夕楼后,姐姐为了去观摩学习,每次都偷偷地爬墙出去,还拉着我做帮凶。有一次靳贵妃寿宴,她先前又与您约定了讨教的时间,所以趁着寿宴无人注意时偷偷溜了出来,结果我们都以为她不见了,急着找了一晚上。
靳贵妃身子弱,为此急得就这么病倒了,陛下大怒,严惩了她,还企图将瑞艺解散。是姐姐她拖着挨了二十个板子的脆弱身体进宫求情,力排众议,以一首戏曲驳回了陛下的旨意,也因此成名。陛下见她如此痴爱唱戏,也作罢了刁难,一时间姐姐倒是成了三国的美谈。”
老班主闻言,不禁用手悄悄抹了把眼角,也是一副哀伤至极的模样。
“可是,谁也没料到,会有五年前那场变故。”她神伤地低着头,眼泪在眼中打转,“那时我还不够强大,只能眼睁睁让她被欺负。我明明答应了阿娘要保护好姐姐的,可到最后却是姐姐豁出生命地保护了我。”
老班主颤着眼睫,不禁滚下了眼泪,“你莫要难过,逝者已矣,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嗯,说的也是。”千落忙擦去眼角的湿润,强装着笑了笑,又道,“方才我在二楼听到一个青衣唱的《霸王别姬》,这唱得倒与当年的姐姐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