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容这一觉睡醒过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她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这满院子的花香萦绕鼻尖，天边的彩霞就如九天玉带那般瑰丽，她仰着头，目光却是毫无焦距的。

百草端着热茶过来，见到她这般模样，便知她心中是不好受的。但这一切都是沁欢自己咎由自取罢了，她怨不得任何人的。

“小姐。”她轻唤了一声，从知春手中接过一件广寒锦五彩祥云披风，给艺容披上。小姐自这三番五次受伤后，这身子就一直不得好，要比寻常人弱些。

这样已经是四月的天气了，但小姐还须得用上披风才是。她给艺容披上披风，又端着热茶轻轻吹了两下才递到艺容的手中，叮嘱着：“小心烫口……”

艺容轻呷了一口，伸出纤瘦的手轻轻收紧了披风，声音浅浅的，像是在询问，又好似在呢喃一般：“百草，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无情？”

听闻此言，百草眼底神色微微闪烁，沉了沉，小姐到底还是将沁欢的话给听了进去的。

“小姐，没有的事情，莫要多想。”百草宽慰她，但她的宽慰对艺容来说显然是没有效果的。

“我还记得初到王府时，沁欢她是那么的天真娇憨，她冒着风雪陪我去天脊山采药，一起经历了生死……”艺容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字字句句都很轻，就好似秋日里飘飞的了柳絮那般。

百草站在一侧静静地听着，她并不同情沁欢。沁欢从前对小姐的确是极好的，但那是她作为下人该尽的本分，且小姐对她还不够好吗？

不管是在绾月苑还是扶云轩的日子，她就从未见过小姐对沁欢大声说过一个字，反倒是处处考虑着她的感受，许多事因顾忌她的性子都瞒着，却也是为了她好罢了。

但沁欢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她从未意识到过自己做错了什么，满心都是对旁人的算计以及猜忌，如何能看到小姐对她的好？

沁欢终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没有将自己的位置给摆正，不管是沁欢还是自己，都是小姐的奴婢，都该尽心为小姐做事，而不是存了争高低的心思。

她落得如今这般的下场，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小姐……”百草见她越说脸色就越不好，不仅微微拧紧了眉头。

艺容忽的长叹了一声，她抬着头，虽是看不清楚，但她各方面的感官却是强烈了许多的。她伸手轻轻拉住了百草略有几分粗糙的手掌，浅浅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我虽是罚了她，但也不愿看着她受尽折磨而死，百草……替我送送她。”

将沁欢丢进西城校场，她纯粹是被沁欢那一番话语给刺激到了，而今细细想来，她也没必要如此。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她也该让沁欢走得体面一点，也不枉她这般傲气的心思了。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她忘了自己的本分，几次陷害小姐……”

“听我的，你去吧。”艺容打断百草的话，随后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显然是不想再听见百草拒绝的话了。

百草见此，也只得轻叹了一声，便应了下来，“今日太晚了，西城校场太远，明儿一早奴婢就起身前去。”

“也好。”艺容点头，没有说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