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李婷宜后面的是一个陌生充满讥诮的女人的声音,“我找我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指手画脚的?还是说,你这20年当后妈当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贺连城从李弥君手里接过摇篮,注视着她的脸,“阿弥,这是你生母的声音?”
李弥君神色疏淡,边朝屋内走去边道,“大概是。”
“我听ea说,阿弥瘦的要命,所以你这20多年,都只顾着拽紧你这个侄|女,一点儿也不关心你的亲生儿子?李|泽|民你真是好样的!”
李弥君一进屋,就看见那个坐在ea旁边、已经变得不再认识的一身黑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指着她的父亲嘲讽。
“世界上天天这么多人死,像你们这样的臭虫为什么还活得这么光鲜亮丽?老天真是不长眼。”
李|泽|民面色铁青,怒斥道,“陆紫薇,你给我闭嘴,不然我让保镖扔你出去。”
陆紫薇眼中的不屑与鄙视意味更浓,“你可真够脸大的,这是我儿子的家,不是你的,你要张狂也得我去你家再说……”
还要说什么,袖口被ea拉了拉,随着后者的目光看过去,当将面色疏淡的李弥君纳入视野时,刚刚还满口讽刺的人突然间愣住。
李弥君却是蓦地一笑,用低沙的声音突出一个字,“妈?”
陆紫薇后知后觉地回神,听到这么一声不怎么真实的称呼,被睫毛膏刷长的睫毛急颤了好几下。
李弥君只看了她一眼,便转向前一分钟还充满战斗力,这会儿因为她这句“妈”字而被打击的几乎要委屈要哭的李婷宜,笑道,“姑姑,你去美国一趟就是被她气晕的?”
“阿……”陆紫薇想叫阿弥,却被跟着李弥君进来的,突然转向自己的不知提着什么凌厉的男人惊得一震,而她旁边的ea却是忽然兴奋起来,跑到凌厉的男人面前,“嗨,贺连城好久不见。”
贺连城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向一楼挨着楼梯口的位置的房间,推开门,看见朝他龇牙的侯明,“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被赶进来的。”
那位陆紫薇一进门就跟李婷宜杠上了,他不能不强自去劝架,却被李|泽|民一声“都下去”的话和其他屋内的雇员给驱逐了。本来他可以躲到外面等李弥君回来,但实在对这老一辈的纠葛感兴趣,便躲在他爸的房间“偷听”。而他爸好像是听说少爷要回来出去买什么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侯明赶紧起身关上门,看了一眼贺连城手里的摇篮但也就看了下,并没在意,而是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也进来了,出去跟少爷在一起啊,她那个妈太厉害了,居然公然就跟少爷的姑姑说让少爷戳合你和ea。”
贺连城皱眉,按了把手上的按钮将摇篮展开放在地上,淡淡道,“看着我儿子。”
“儿子?”
侯明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说的是少爷的孩子时,贺连城已经出了门。他移步到摇篮旁,看着熟睡的宝宝,不禁被跟他的模样逗地笑了起来,“长得还真是跟你爹一模一样。”
刚说完,耳朵里便再次传来说话声,于是他赶紧凑到门后去听。
外厅内,李弥君走到李婷宜面前,神色莫名的盯着她,“姑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李婷宜木着脸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前一个问题。
“她说什么把你气着了?”
“阿弥,”李婷宜咬唇,原本以为她听到自己和陆紫薇的争吵,走过来是要给陆紫薇出气,但此刻看她的脸色又不像,“你问这些做什么?”
李弥君勾起唇,淡淡道,“一直关心我的人被气晕了,我不该问问原因,然后去打抱不平一下?”
李婷宜的眼泪几乎是在她说完前半句时,就夺眶而出,心里竟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舒畅感,见阿弥在她流泪的那刻皱起了眉,立马抬手擦掉眼泪,挤出笑脸道,“我没事。”
“确定?”
李婷宜点头,加重肯定的语气,“没事。”
李弥君面色未动,转而朝向一直盯着她看的陆紫薇,淡淡笑道,“二十年没见,刚刚那句妈叫的没错吧。”
陆紫薇眉头蹙起,“阿弥你现在要帮着一个外人来欺负你亲妈?”
“亲妈?”李弥君走到陆紫薇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眸里带着无尽的猜度和审视,“亲妈会丢下我二十年?打个电话只说两句,还是要我照顾她的继女的?所以,你这次来是为了弥补过去二十年对我的亏欠的?”
陆紫薇被她的语气弄得心里很不舒服,“阿弥,我不欠你。”
“是啊,你是不欠我。”
这话听起来像是附和,但仔细揣摩又像是讽刺。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陆紫薇终于将心中的不舒服宣泄,转而指着李|泽|民,“要怪就怪你爸爸,是他不守礼法在先,跟自己的侄女……”
“嘣”“咵嚓”……
连续两个声音响彻整个大厅,连站在门口偷听的侯明都被吓地一愣。
那是李弥君拿起玻璃杯砸在茶几上发出的声音。
玻璃杯擦过茶几,滚到瓷砖上,顿时四分五裂,玻璃渣和水溅了一地。
贺连城眸色蓦地一暗,直接走到沙发旁,看到阿弥的身上并没有溅到玻璃渣,眸色才归于平淡。
李弥君脸上此刻并没有多少外显的怒气,却就是这种平静无波的淡淡神色震慑到了话里话外都是尖酸的陆紫薇。
陆紫薇的手被吓地一抖,强自镇定道,“阿弥你要干什么,发我的脾气?”
“没有,”李弥君勾着唇,脸上带着些末的笑意,“只是不想在我家听到污|秽词。”
正当陆紫薇暗自松一口气时,又听李弥君道,“是来专程找我的吧?”
原本陆紫薇在没见到李弥君前是信心十足的,因为六年前,她只通过电话说了两句,阿弥就照顾了ea几个月。所以,这次来,她在心里也默认李弥君还是会向六年前一样,她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却没想到单单在这家里说了这是事实的话他摔了杯子。
据她印象,和ea的反馈,阿弥是一个温和的人,但此刻,她不但并没有品出温和来,反而感受了到阴恻恻的凉意。
阿弥那上飞的眼此刻好像一把能杀人于无形的尖刀,锋利无比……
即便她脸上还有笑意,即便她一句重话也没说,但却让母亲无法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