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远多久才走到了梨园门前,倒在自家院里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
小河那日被他留在了寺院了,叫人以为崔十安见过老太太之后就再没出过禅房了,事后回了园子才知道自家角儿办了些什么事儿。
班主来看了好几回,吃不下睡不着,又气又心疼,巴不得拉起这小子狠狠打一顿,眼见着这一身血迹又实在下不得手,昏迷不醒着还让人骂也骂不可。
灌了好几碗的药汤,睡了一天一夜,才幽幽醒来;醒来时也是一言不发,盯着床帐愣神儿。
原先班主还能说他两句,劝他不要痴心妄想,劝他切勿忧思成茧自缚;得知张家少爷,知道未婚妻子安然无恙仍为了一介戏子上山博命时,到嘴边儿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冬至这样团圆的好日子,却只能看着这孩子一身血迹满屋药苦地躺着;为师为长,最是心疼,身已伤且随他心快意就好。
冬至三日后就是腊月一,崔十安伤好了些,一早就起身收拾得体去祖师爷跟前跪着;学戏多年,他只在祖师爷跟前跪过两回。
一次是年幼偷懒,天赋异禀久了难免松懈,跟师兄弟溜出门去玩,回来得晚误了师父的课,被罚跪了一夜。
第二次,是他二十六日不登台,师父罚他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唱。
这一回无人责罚,他自个儿选的。
由早到晚,水米不进;天黑时,梨园收场,师父走来。
他说:“师父,咱们回江南过年吧。”
班主有些意外,但细看他神情郑重其事,不像兴之所起;原以为这一番后,他更为执着才是。
师父问道错了?”
原本也是随口一问,孩子还是自家孩子,犯了什么错回过身儿来磕个头喊声师父,也就好了。
他说,孩儿没错。”
班主听得鼻尖儿一酸,眼神错了错看向别处;师徒父子,相知相依,如何不懂。
他说们早早回江南去好不好。”
我不想成为他的枷锁,不想成为旁人伤害他的利刃。
他说京大雪,不如江南四季如春来得温暖宜人。”
我想去春暖花开的地方等他。
他说们回江南过年。”
不必等年后,挣扎拖延无非心底不舍,我既知他心意,自然于他同心同行。
班主问果你以后会后悔,就得仔仔细细想明白了。”
十安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眼前开明,肩头轻松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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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他会来,他知我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