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焦虑了……】
“没问题的,相信我。”
张铭还有话想说,他当然想,他想安慰林霈,说自己不会有事,他想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展示给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女孩,但是他不行,早就不可以了。
那些温柔的话语到了喉咙里如同带着千把鱼钩,挂得他心肺生疼,一字难言。
“你可以试试看奥卡西平。”
“那药比我现在的药副作用还大。”
“你可以试试看氯胺酮。”
“那药效果不理想。”
张铭对着空气耸了耸肩。
“你可以试试看苯丙胺。”
“那药……不太对症。”
“你可以试试看西地那非。”
“这个……你还是给阿涛试吧。”
“嗯?”
【真疑惑了?有时候真的搞不懂……】
张铭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轻快的声音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我现在还好啦,没问题的。”
“曾阿姨说你已经复发了。”
“但是不严重。严重了我会说的。”
“没有‘迷失’?”
【这个名字就是她取的,据说也是一个超级长的缩写,具体是什么张铭至今记不住。】
“没有,而且就算有也死不了,你知道的。不然他们不会安心把我一个人放到这里。”
“但你会去‘那个地方’。”
“今天没有。”
“那个地方很糟糕。”
“那只是漆黑一片的湖底,生死边缘,我不能呼吸,不能挣扎,仅此而已。”
“你会失忆。”
“我只会忘记在湖里面的事情,醒来之后会一切如常。”
“那种时候你的样子总是特别痛苦,一连几个小时。”
“我知道。”
“好吧。你保重。晚安。”
“晚——”
张铭话音未完听筒里就传来有气无力的嘟嘟声,他有些疑惑地把手机拿着看了一眼才最终确定对方已经挂断。
张铭看着已经挂断的消息,直到屏幕彻底变黑,他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用另一种态度。
但事实就是,虽然学习和生活里张铭在继续向前,但对于自己与伍涛和林霈,尤其是林霈的关系,他已经被留在原地太久,已经连自己在哪里,该往哪里走都不太确定了。
窗外传来一阵虫声蛙鸣,他心里空荡荡的。
许久之后,张铭终于打起精神,摇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准备去洗澡,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地上又有一张纸条:
“我弄完了,你可以随便用楼梯和客厅。”
纸面因紧握而迅速褶皱,张铭皱起了眉毛,这张纸条当中不安比之前的所有都多。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去问问看,但最终,嘴里带着之前那个电话的余味,他选择了先进浴室。
这个澡洗得很长,热水是他最忠诚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只要一个热乎澡洗下来,张铭就一定能够得到相当的舒展。
洗完澡,换完了衣服,张铭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后半,他把那张充满了不安的放在房间里桌子的正中,下楼想要吃点东西。
打开冰箱,女孩做的菜就在最显眼的位置,三个小碗,盖着保鲜膜,贴着一张便签:
“我不是很经常下厨,希望不会太糟。”
【这个字迹很安定,看来是早上做的时候写的,就在白天的这十来个小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那件事让她的心情从多云变成了大风。】
张铭把纸条撕开,三个碗拿出来一看:鸡蛋羹,炒黄瓜,米饭。
【
这三个菜都不难,也比较清淡,做的时候想必是经过考虑了的。
蛋羹很匀,颜色很不错。黄瓜切的圆片没有用斜刀,但厚薄很均匀,片得也不厚。米饭倒是水有点多,但肯定是熟透了,新电饭煲,新米,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她是个很细致的人,一眼就能够知道。
】
菜热了之后味道一般,但感觉不像是只碰过一两次锅的人能够达到的水平。
张铭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无限遥远的明月,一点点把三碗东西全都吃了个干净。
回到房间。他看到自己桌上的那张纸条,立刻写下了回信:
“菜很好吃,调味和刀工都很漂亮,完全看不出来是很少下厨的人。谢谢你。”
这段写完,他打开电脑,看了一会漫画,看了一会书,看了一会夜晚的天,又决定在后面加上了一段:
“如果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看看,虽然不一定能够解决,但我能够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写完这句,他又看了一会书,一会漫画,一会天,然后一拍桌子,抓着纸条就来到了楼下。
【她肯定已经睡了。】
张铭这么想着,从那条漆黑的门缝里把纸条送了进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回去之后又过了一阵,当他刚刚从窗台转身,正准备拿起大学物理的习题时,突然听见自己的房门传来咚咚两声。
时钟指向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