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拒绝他绝对没有好结果。
思忖片刻后,虞稚用手推开挡在她面前的鸣珂,低声道:“我答应你。”
商云旌如入了魔般盯着她,唇角缓缓勾起弧度,忽然将她揽入怀中,一遍又一遍轻柔地抚过她的青丝:“真乖,阿稚果然还是阿稚……”
虞稚微微侧着头,纤眉紧蹙。
鸣珂忧急又迷茫地望着她,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凤栖宫。
大太监踱步踏入,遥遥望了苏娡一眼,惋惜地摇了摇头,高声道:“王上有旨!”
苏娡似早有所料,不悲不喜地跪在地上:“臣妾……接旨。”
整个宣旨的过程很漫长,苏娡心神恍惚,一个字也没记住,只听清了最后两个字:“废后!”
她缓缓紧闭双眸。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同于她的坦然,众宫人齐齐失色,慌张地看着大太监,希望只是他们听错了。
王上居然真的要为了虞千代废后?王上不顾老世族了吗!
大太监走上前去扶起苏娡:“王上说了,您以后还是可以住在宫中,保您后半生富贵无忧。”
唉,王上能有今日,多亏了苏小姐的帮助啊。苏小姐背叛整个魏氏,背负了多少骂名,只为了王上一人啊。
可惜恩情终究比不过情爱……
“多谢公公。”苏娡接过圣旨,似解脱般松了口气。
终于,她不用再受煎熬了。
待宣旨的一行宫人离开,苏娡让人放好王旨,抬步向宫外走去,说道:“去昭阳宫。”
宫人一惊,急忙劝诫:“您不能意气用事啊!惹恼虞小姐就等同于惹恼王上,您不要走江贵妃的老路啊!”
她们都以为苏娡气糊涂了,要去找虞稚拼命。
苏娡微微一笑:“谁说我要惹恼她了,只是说几句话罢了。”
昭阳宫。
宫人在殿门外行礼,恭敬道:“虞小姐,王后……苏小姐求见。”
虞稚颇有些诧异地挑眉:“进。”
片刻后,苏娡走入殿中,抬眼看向坐在窗边的虞稚。
苏家在大晋时便是世代官家,她从小就听闻过虞千代的大名,可从未见过。虞千代入宫已有三个多月,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端详。
尽管大晋亡了多年,但面前女子身上的那种,出权势富贵而不染,泰然从容,遗世独立的绝世风华,是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复制的。
皮囊易饰,风骨难及。
日月与之争辉,怕是也要黯然失色了。
但这并不是苏娡最羡慕的地方,她朝虞稚行了一礼,虞稚示意她坐下。
两人面对而坐。
苏娡的语气十分平静:“王上方才下了废后诏书。”
虞稚的眸中划过不解,一位因为自己被废的王后,居然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
她不恨她吗?
“我一点也不恨你,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是真心想嫁给王上,只是迫于无奈。”苏娡自嘲地笑了笑,“当然了,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才会如此。”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躲着你吗?因为我知道,我与你有云泥之别。并非身世地位,更非容貌才情……”
“只怪老天残忍,没有让我早些遇见他。即便他日他帝临天下,掌万里河山,他最快乐的日子仍是众星捧月、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是治愈满身伤痕,支撑他一生的美梦。而你,是这场美梦中唯一残存的白月光。我不过是千万根刺痛他伤疤的其中一根刺。”
这是她最羡慕虞千代的地方。
虞千代陪伴了云旌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云旌逐渐在仇恨的噩梦中丧失自我,他偏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有虞千代是真的。
他一人唱着独角戏,陷在隔世经年的梦里。
他不一定有多么的爱虞千代,但虞千代是世间唯一治愈他的药。
苏娡的笑容凄苦而又幸福,喃喃低语,“然而他这一生都得不到你的心了,我们终究是一样的人”
虞稚微垂眼眸:“我治愈不了他……结束这一切,他或许能解脱。”
从大晋覆灭开始,商云旌便没了选择的权利。
他被新贵践踏羞辱,他想活下去必须苟延残喘,奴颜婢膝。韬光养晦,一步步推上高位。
仇恨驱使他残忍杀害魏氏人,每个记得当年往事的人都令他痛不欲生。
他想逃回曾经。
可曾经早已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毁灭这个他铸建的虚假梦境,于他而言反而是解脱。
“云旌不该用你的一生去拯救他,他该醒了……”苏娡缓缓起身,再次向虞稚施礼,“宫内外还有一些苏家的人,大婚那日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如果可以,留他一命。”
说罢,转身离开。
虞稚敛眸,淡淡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