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阳光一晃,晃花了虞稚的眼睛,向旁边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
宫人连忙扶住她:“虞小姐!王上不许您出昭阳宫!”
“放开我!”虞稚紧紧地皱着眉头,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雪白寝衣随风轻动,衬得她仿若不是人间人。
她一路磕磕撞撞地跑出花园,身后一大群宫人追来。
“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难道本宫会吃了她虞千代不成?”江梓玉的话音刚落,便看到虞稚从不远处跑来,不禁冷冷地眯起双眼。
半天古树枝叶茂盛,细碎的阳光从缝隙间漏下。女子脚步虚浮,步步踉跄,白衣陡惊摇曳,犹如云端翻涌的雾气。
那病态的美几乎要揉碎人心,一眼惊鸿,灵魂沦陷。
江梓玉的呼吸微窒,她一向认为自己是皇宫中最美的女人,不将任何女子放在眼里。
这一次,她竟有些无地自容。
数名宫人追上来,七手八脚地拦住虞稚,推搡着让她回去。
虞稚连续好几天吃药,此刻能清醒已是不易,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连声音都虚弱得微不可闻:“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出去!”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里,为什么商云旌不肯留给她一丝美好回忆?非要将这一切无情地摧毁?
她紧蹙的眉心漫上痛苦之色,浓烈的黑暗再次铺天盖地的袭来,逐渐丧失意识。
苏娡立在宫殿前,看着宫人将虞稚带回去,目光复杂:“看来她是被王上强行带回来的……”
这世间总是这样,拼死争取的人得不到,不想要的人却被迫接受。
“哼。”江梓玉冷哼一声,“不过是做戏罢了,等王上击败齐国,坐拥天下,你看她还会不会矫情?”
闻言,苏娡只是看了江梓玉一眼,并未反驳。
一个从未彻骨爱过一个人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说多了反而遭人厌。
“本宫可听说,这虞千代曾与王上有婚约,是曾经老晋皇内定的未来皇后。”江梓玉轻蔑地看着苏娡,“你这个王后做不了几天了,珍惜着吧。”
江梓玉自己失意,便要用戳别人的痛处来得到快乐。
苏娡已经麻木了,径直转身离去。
翌日。
昭阳宫内。
虞稚神色漠然地坐在门廊下,院中一片绿意,竹叶随风哗啦,幽宁沁人。
她知道,她不过是在欺骗自己。
记忆中那个明亮耀眼的少年早就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被怨怒杀气驱使的行尸走肉。
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她不知该怎么如何面对商云旌。
她心疼他、理解他,同时也接受不了如今的他,更无法改变他们是敌人的事实。
这世间没有回头路,他们早就无路可走了……
“虞小姐……虞小姐您就吃点吧,再这样下去您身子撑不住的,您要是出事了,王上会杀了奴婢们的……”
一群宫人跪在她身后,不断央求。
其中一个宫人看了看虞稚的腹部,担忧地道:“虞小姐,就算您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也要照顾好腹中的孩子啊。”
腹中的孩子?
虞稚微微侧眸,淡淡地掠了她们一眼。
看来在她昏迷的时候,太医已经给她把过脉了,万一有人想对孩子下手……
她站起身来走下台阶,启唇道:“这饭菜不合我的胃口。”
宫人喜上眉梢:“那虞小姐想吃什么,奴婢们这就去给您做。”
“我看着你们做。”虞稚踱步走出寝殿,从熟悉的长廊走过,很快便到了昭阳宫的小厨房。
犹得幼时,她因课业不达标被父亲罚不许吃饭,她便偷跑到昭阳宫来蹭饭。旌哥哥明面上不准她偷吃,暗地里还是帮她引开了小厨房的人。
虞稚眯了眯黑眸,甩去脑中的千丝万缕,盯着宫人把饭食做好,就连碗筷都重新洗过。
最后自己端着饭食前往寝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自己的眼睛。
两名宫人暗暗对视一眼。
不多时,消息传出昭阳宫,递到江梓玉面前。
江梓玉银牙紧咬:“居然失败了……这个虞千代果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娘娘……”宫人小声问,“您说虞千代腹中的孩子,究竟是齐国摄政王的,还是王上的?”
“哼,不管是谁的,都不能留。”江梓玉猛地掐断面前的一顿花,狠狠地拧碎,“下毒弄死虞千代容易留下马脚,只有打胎最容易……”
她才不管孩子的爹是谁呢,她只要能让虞千代尝到和她一样的痛苦!
宫人思索片刻,提议道:“那不如直接买通一个愿意去死的宫人把虞千代推倒……到时候一口咬定是不小心,就查不到娘娘头上。”
“不错……即刻去办。”
江梓玉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