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把这种感觉藏起来,否则今天是柳氏姐妹,明天就是其他对政事有利的女人,她不能因为私情打乱阵脚。
只有无心之人,才能一往无前。
这极短暂的停顿,已经足够让殷九策看明白,足够他满足了,在虞稚再次张口时。
“因为……”
打断了她:“不是要看奏折吗?时辰还早,走,去长宁殿看。”
虞稚如释重负,立刻答应:“好。”
宫人在前方掌灯,两人并肩而行,自然地谈论政事。虽没有做任何亲昵的动作,却叫人觉得他们无比亲密无间。
黑暗的角落中,柳氏姐妹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人,妒火中烧。
“贱人!都是这个贱人来搅局,否则我们今夜一定能留住摄政王殿下。”柳思妙不甘心地扯着手帕,狠狠用脚碾地,“她还说我丑!她才是又老又丑!”
柳思烟喃喃自语:“她不来,我们也留不住……”
王妃很明显是摄政王殿下叫来的,殿下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王妃吃醋。他们二人的感情之深,比她想象得更可怕……
“那怎么办啊姐姐,我觉得我已经爱上摄政王了,我一定要嫁给他!”柳思妙咬了咬下唇,恶毒道,“就算是把那个老女人杀了,也在所不惜!”
“此事急不得。”柳思烟瞥了一眼胸大无脑的妹妹,立刻阻止这个危险的想法。
王妃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与摄政王一同处理政事,就说明这个女人城府极深,她们绝对不是其对手。
她们只有在宫中住下,寻找二人感情破裂的时机,再趁虚而入……
约莫半月后。
政局逐渐稳定,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虞稚没有再帮忙分担政务,总算清闲了几日。
这些日子柳氏姐妹没少来献殷勤,她都不冷不热地对待,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暮色刚起。
莫玄步入长歌宫,垂首道:“王妃,殿下邀您去摘星楼。”
虞稚踏着夜色走过幽长宫道,还未到摘星楼便被那楼上的白雪皑皑震住,不少宫人在旁边议论纷纷。
“怎么这么早就下雪了?还独独下在摘星楼?”
“我听说这是摄政王殿下专门为王妃准备的,王妃似乎很喜欢雪。”
见她走来,见面跪地行礼:“参见摄政王妃。”
虞稚刚踏入摘星楼,便感到一阵冰凉的寒意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很熟悉。
殷九策下的雪,与真正的雪,感觉是不一样的。她第一次见到这种雪,还是在十年前的乘月徘徊楼。
摘星楼虽不如乘月徘徊楼手可触月,却也有几分相似了。
身侧传来脚步声,殷九策自然地为她披上轻裘,拉着她向前走去,薄唇微启:“像不像你过八岁生辰时的景象?”
他太过自然,自然到虞稚都忘记了他拉着她的手,清眸环视四周雪景:“很像。”
“我答应过你,每年都会为你过生辰。食言了十年,今年也错过了,现在给你补上。”
殷九策不疾不徐地说完,已拉着虞稚走入楼中。
暖流与香气扑面而来,楼内燃烧着碳火,桌上是雍州的老式火锅盆,以及各式各样的新鲜菜碟,一看就是千里迢迢从雍州运来的。
虞稚微微一怔。
恍然间,有一种梦回十年前的大晋的错觉。
今年的生辰因为事务繁忙耽搁了,她自己都没有在意,没想到他居然记得,还特意给她补上。
殷九策把虞稚按到椅子上,在桌对面坐下,伸臂为她倒酒:“这是雍州酒,还是曾经的味道。”
虞稚在水雾中抬手接过,饮下满是回忆味道的雍州酒,望着沸腾的火锅,唇角微微勾起清浅的弧度。
将小菜放下去,片刻后便可以吃了。
殷九策只尝了一点,狭眸被辣得眯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火锅?”
“并非火锅有多好吃。”虞稚看着被辣到不停喝水的殷九策,笑容深深,声音也染上柔和,“它总是能让我想起,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
与饺子汤圆一样,回忆比味道更重要。
“但我记得你一吃辣就腹痛。”殷九策把煮过的菜涮了又涮,才敢夹进碗中。
“是啊。”
说起这个,无数回忆便涌入虞稚的脑海,使她翘起唇角,眉眼弯弯。黑眸水光潋滟,波光粼粼。
两人吃过火锅,在院中走着走着,又像幼时一样打起雪仗来。
当一个雪球击中殷九策,虞稚在大晋覆灭后,第一次笑出了声,笑颜在白雪纷飞中耀眼如星辰。
这笑狠狠撞进殷九策的心。
他忽然想起还活着的商云旌,若她知道她的旌哥哥还活着,他还能留住这笑容吗?
一如十年前,虞稚玩儿累了,靠在他的肩头睡着。
殷九策轻柔地将人抱起,一步步行过长廊,狭眸晦暗幽凉,薄唇微启:“绝不能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