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府。
幽州五月将将回暖,昨夜飘了一夜的小雨,枝丫缀满绿意,微风轻淡凉爽。
一滴露珠自房檐滚落池塘中,池面的冰融了,一只只绯红锦鲤游弋而过,忽被急促的脚步声惊得躲藏石缝间。
只见一名老妈子鬼祟地弓着身子,手臂护着另一名身形纤瘦的女子,急匆匆踏过满是积水的青石板。
女子的头被压得很低,头上包裹的粗布遮住整张脸,因看不清路走起来踉踉跄跄。
老妈子把女子带到一座小院的后门处,打开一个小缝,见里头没人,这才拽上女子跨过门槛回身掩门。
主屋内。
珠帘后面,刚刚用完早餐的于碧云斜倚在贵妃榻上,娇柔地将双手放在金盆中,用玫瑰花泡的水净手。
跪地举盆的丫鬟起身,另一名丫鬟又把手帕小心翼翼递过去。
于碧云正在慢悠悠地擦手,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抬眼便看到眼熟的老妈子。神色微紧,当即吩咐:“都退下。”
“是。”
众丫鬟整齐退下。
老妈子急步上前,满脸喜色:“大小姐,找着了!她,找着了!”
于碧云凝神走下贵妃榻,仔细端详着畏畏缩缩的女子,直接伸手摘掉她头上的粗布。
粗布被扯,女子迷茫地抬起头,对上于碧云的双眼时,错愕地唤道:“大……大姐姐?”
“于安歌……”于碧云低声呢喃,一寸寸扫过女子的脸,目光因太过激动而锐利炽热,吓得女子缩了缩脖子。
眼前的女子乌发凌乱,小脸上残余着些许灰尘,一身粗布衣衫,却仍旧难挡其白净秀美,楚楚动人。
从前于碧云很少这么仔细观察过于安歌的容貌,只知道于安歌挺美的,所以她才会教于安歌画胭脂丑化自己。
如今细看来,与那个冒牌货虽有五六分相似,但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于安歌有虞稚的那一抹清丽脱俗,却没有那几分绝艳冷峭。
加之其毫无气质,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但除了脸之外,这两人的身高体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头发都是一样的柔顺乌黑。
也难怪寻人的家丁会认错了。
“安歌……”
于碧云又唤了一声,眼眶微红,激动得拉起于安歌的手,见其双手布满老茧,心疼地问,“这是怎么了?好妹妹,跟姐姐说说,你在外面是不是吃了不少苦?”
“大姐姐!”于安歌的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抱住于碧云,被于碧云哄到贵妃榻上坐下。
老妈子说道:“大小姐,老奴是在望城郊外一户农户家找到三小姐的,那户人家还不肯放人,是老奴硬抢来的。”
“好妹妹,别哭了,快告诉姐姐,你怎么会在望城啊?”于碧云轻柔地为于安歌拭泪。
“那日……那日我出府游玩,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我就……我就掉到了水里!大姐姐,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于安歌说着说着又哽咽不成声。
于碧云眼底阴冷,自然是她派人去杀于安歌的,可以真正的于安歌没杀成,还弄了个假的回来碍眼。
“我醒来的时候就到羊头村了,被人捆着手脚卖给村里未成亲的男子……”于安歌啜泣道,“一户人家用二两银子把我买了去,给家里大儿子做妻,不许我出门,还让我整日做农活,不然婆婆就是非打即骂……”
“大姐姐!幸好你来找我了!我再也不用回羊头村了,我还是于府的三小姐对不对……”于安歌希冀地望着于碧云。
于碧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惋惜地叹了口气:“好妹妹,你恐怕不是于府的三小姐了……已经有人顶替你了……”
“什么……?”
闻此噩耗,于安歌顿时慌了神,“怎么会这样?大姐姐,怎么会有人顶替我呢?爹爹祖母他们不认识我吗?”
“唉……好妹妹,姐姐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于碧云擦干于安歌脸上的泪水,重新把粗布给她带上,扶着她向外走去。
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于安歌,于碧云特意带了不少丫鬟,一行人簇拥着遮挡视线,去到虞稚的必经之路。
花园曲径上。
鸟儿鸣叫着落到枝头上,抖落悬挂的露珠,险些落到虞稚的头上。
虞稚身着一袭黑红相间的长袍,墨发用玉簪绾起,倾城绝艳的小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却又自带威慑力。
正在清扫地面的丫鬟齐齐下拜:“奴婢见过三小姐。”
话音落下,虞稚微微敛着眸走远,渐行渐远的身影映在于安歌颤抖的眸中。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和她长得好像……!
“好妹妹,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爹爹已经升官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若你在,你就是地位仅次于公主的丞相嫡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