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朝贡,九州盛宴,是九州诸侯最重视之事。不过是幽州将军独子的殷渊,原是没有资格去的。
只因他拥有灵术的事没有藏住,大晋皇帝忌惮,下旨要他入宫伴读皇子,日后好做大晋的左膀右臂。
实际上就是人质而已。
那时的幽州没有能力抗衡大晋,只好将他送入雍州。
与他一同前去的是当时的幽侯,太师江抒世,以及还未夭折的王后嫡子南杞。
那夜盛宴之上,光将浩瀚无边的皇宫照得如入仙境,重重高楼直冲云霄,从千层台阶拾阶而上,仿佛能手摘明月。
身披翠云薄纱的宫女步步生莲,搁下一盘盘奇珍佳肴,美酒在丝竹华乐中袅袅飘香。
身侧的仙鹤雕塑堆金积玉,身下的玉狐毛毯毫光灿烂。
一切的豪奢绝艳都是殷渊从未见过的,他身着寻常衫衣坐在角落中,甚至被当成了偷懒的太监。
那宫人嘴上道着歉,眼中却盛满不屑,草草离去。
殷渊并不在乎,冷漠地敛着眸端坐,与华丽热闹格格不入。
忽然,他前面的幽侯暗暗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往上看。他抬眼望去,一生难忘的画面撞入眼帘——
一袭金醉华衣的小女孩,玉雪可爱,粉雕玉琢,像极了天上的仙童。
她跟着一个清隽威严的男子入场,那些大人物纷纷起身以示敬畏。
她一笑时,将星辰月河都嵌入了双眸中,让人想要天下最珍贵之物捧到她的面前。
她因为走得太急差点跌倒,被一个同样满身金尊华光的少年扶住。两人相视而笑,金童玉女便不过如此了。
殷渊不禁看呆了。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为何看呆,只是在那一刻,眼里只剩下女孩的笑容了。
南杞痴痴地笑:“她可真好看,父亲,她就是天师独女虞千代吧?”
幽侯微微颔首,问他:“你可知她为何叫虞千代?”
“不知道。”南杞如实回答。
“千代千代,千秋万代。”幽侯的瞳孔深沉,同时也是在对殷渊说,“皇上是想让虞家能够世世代代守护大晋。”
御授千秋万代之名,可见那个小女孩的地位有多高。
只要是她走过的地方,平日里用鼻孔看人的大人物们,都齐刷刷换上了笑脸,比疼自己家孩子还要疼。
南杞受教地点头。
幽侯瞥了殷渊一眼,意味深长地问:“看清楚了吗?”
殷渊淡淡敛眸:“看清楚了。”
他已经猜到幽侯的意思了,果然,在出宫的马车上幽侯就说出了来意。
“本侯要你接近她,让她对你言听计从。”
幽侯危险地盯着殷渊,“这事儿你要好好做,更要烂在肚子里。泄露半分,别说你和你父亲,整个幽州的人,都得死。”
自己与父亲的性命都被攥在幽侯手上,孤立无援的殷渊不得不同意。
“据说虞千代近日在学射箭,本侯记得你的箭术不错……”
幽侯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殷渊只好去查虞千代喜欢去什么地方,费尽心思制造偶遇。
做质子的日子并不好过,宫人们根本不把他们当主子看。多塞点钱倒是可以得到照顾,可幽州本就贫瘠,朝贡完根本拿不出闲钱给他了。
他就只能带着母亲临走时送他的小猫八爷,吃最差的,住最差的,时不时还要挨骂,遭受排挤。
那一日,他终于蹲到了虞千代路过练武场。
她经过的地方总是能引起围观,众质子齐刷刷向她看去,没有注意到殷渊忽然从角落里跑出来,捞起长弓就开始射箭。
他几乎是拿出了浑身的本事,试图用精湛的箭术吸引她的注意力,次次直击靶心。
虞千代如愿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在他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她忽然脸色一变,飞快地跑来!
她径直与他擦肩而过,飞身起跳,抱住了从树上摔下来的八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在殷渊错愕地注视下,她轻柔地松开八爷,笑意盈盈地问:“你没事儿吧?”
幼小的八爷直愣愣地呆望,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印在了它的心上,十年后仍旧清晰。
虞千代将八爷抱起来放在木台上:“下次可要小心啦。”
走出了两步又忽然回身,捏着一颗糖果放在八爷面前:“给你压压惊,可甜了。”
说完,就像插了翅膀的小鸟般飞走了。
殷渊愣在那儿半天没动,手上的长弓也掉在地上。
一个质子叫道:“咦?这是谁射的?”
经过上次的失败,殷渊痛定思痛,分析虞千代乐于助人,而且不会理会主动讨好她的人,总结出了第二个计划。
他平时在宫中总是要躲着别人走,若被那些皇子公主或公爵子弟看到了,免不了一顿麻烦。
这天,他刚刚穿过景墙,又迎面遇上了骚扰过他的那三个贵族公子。
“哎,那不是那个蛮夷之地的臭小子吗?”
“上回让他给咱们表演下雪他转身就跑,这回一定不能再让他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