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还不好吗。”梅雪这次没有附和这拈酸之语,故作大气地道,“以后少说风凉话,多做事。”
“是……”
大殿内。
虞稚给殷九策梳着长发,凝视着铜镜中那张与幼时相似的脸,忽然问道:“当年你做错了什么事被遣回处死?”
她只记得她生辰那夜,在乘月徘徊楼上睡着了,醒来时漂浮在一块木板上,被水流送到了城外莲田中。
而给她过生辰的他不见了,之后再没有见过。父亲说他做错了事被遣回幽州处死,却怎么也不告诉她究竟是什么事。
话音一出,殷九策的狭眸微眯,似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敷衍道:“忘了。”
言罢不等虞稚再次追问,立刻调转话题:“昨夜刑庭司的人在杀手身上发现了裴珅的令牌,裴弼连夜与廷尉密会,但事情还是闹得满城皆知了,估计今早的朝会上,这事儿就会摆在王上面前。”
虞稚微微挑眉,半夜就发现了?金满堂的动作还真快。
殷九策抬起幽眸凝视镜中虞稚的眼睛:“你的那位合作伙伴,是金氏坊主吧?昨夜也是同他去的古墓。”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闲适慵懒,但这其中却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莫名让虞稚有一种做错事被抓到的感觉。
但这件事分明对他有利不是吗?
不论如何,虞稚如实承认了:“是。”
闻言,他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回身看向她:“原来除了我,你还真敢找别人。”
“这件事不是一两个人能完成的,我必须有更多合作伙伴。”虞稚直视着他,淡定从容地说道,“拿此事来说,你手上没有细作,做不了金满堂能做的事。”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冷意,那危机四伏的狭眸攫住她的心神,给予摄人压力。
她便又补了一句:“你能做到的事,金满堂同样做不到,每个人都缺一不可。”
“嗯。”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懒散的模样好像只是在敷衍了事,“有道理。”
如今的殷九策,已经与曾经的殷渊截然不同,完全就是两个人。虞稚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这种虚无的感觉,令她再次望而却步。
但事已至此,她已骑虎难下。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下,虞稚转身走出大殿:“我去拿早餐。”
殷九策幽幽地望着她离去,指尖敲了敲桌面,低声唤道:“莫玄。”
莫玄应声落地:“主子吩咐。”
“告诉晏逾白,现在立刻去安插细作,给他一个月时间,我要细作比金坊主多。”
轻飘飘的两句话落下,轻松得仿佛在说天气很好。
“???”
莫玄都懵了。
主子您这么攀比不太好吧,会累死晏公子的!
晏公子都说他这段时间要钓凯子,别给他找麻烦的。估计这一趟去了,又得掉层皮才能回来……
莫玄在心里心疼了自己三秒钟,然后躬身应下:“遵命,属下这就去。”
不过一刻钟,虞稚便端着早餐再次走入殿内。
殷九策看到只有一副碗筷时,眉梢一挑:“再去拿一副碗筷。”
虞稚不解:“为什么?”
只听他慢条斯理地道:“这么多我吃不完,浪费了可惜。”
“???”
想和她一同吃早饭就直说嘛,反正她没吃早饭这会儿也饿了。
虞稚又回到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梅雪见了,眼睛红得差点没掉出来。
二人吃早餐时都不说话,大殿安静无声。
曦光从镂空窗户洒进,逐渐挪移照到殷九策身上。只见他慵懒地耸了耸肩膀:“是个煮酒赏雪的好天气。”
煮酒赏雪?
他还真是有闲心呢,她扛着病体来可不是陪他风花雪月的。
虞稚黑眸微凝:“我们能不能先商量一下正事?”
谁知这厮完全没有在意这茬,还一副认为自己很有道理的样子:“可以一边煮酒赏雪,一边商量啊,不冲突。”
“……”
谁商量叛变的事是光明正大的?他未免也太嚣张了。
最终虞稚还是没能阻止得了他,不得不陪他去了花园中的亭子。
苍翠的雪松伫立于嶙峋假山之间,偌大的亭子造型雅致,铺上玉狐皮毛,矮桌上温着酒,炉火融融,万籁俱寂。
虞稚都傻了,这人是真的会享受,怕是泰山崩塌都阻挡不了他享受生活。
殷九策慵懒地眯着狭眸,修长的手指端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温酒:“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