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翩然却咯咯直笑:“门主既来,怕他怎地,管教这些蛮兵,有来无回。”
齐墨云不再理会她,第一个打马向前,奔入茫茫雪地之中。
百里霆骑的是一匹异虎,跟在齐墨云身旁,一路向他详细禀报了此前西卢州与玄池两处战事情形。
天和帝贸然出兵进犯燕国,谷州大败,折损精锐,朝廷不得不急调西疆兵马东赴京师。
薛元进带走了近两万人马,乔宗海也被召入西京,右迁兵部侍郎,接任的义川王西门琤并没有立即着手征点新卒。
直至西萨蛮兵入寇,他才慌乱募集健男,仓促扩编部伍。
结果是魏军连折两阵,幸亏葛洛尼哈临敌未乱,才没有遭致大败。
尤其是,恩达西帕帐下有两员七阶高手,而西疆魏军仅有的天元境大能薛元进却已经调离,两军战力对比悬殊,愈显葛洛尼哈统兵作战之才。
西门琤如惊弓之鸟,一路逃回西垒州。他虽被朝廷夺了兵权,仍然蛮横下令,不许葛洛尼哈率军北出鹰落川,一心只想守住行台首府。
未战轻敌,落败丧胆,这位亲王已经将皇家的颜面,丢了个一干二净。
队伍夜间宿于百姓村寨,翌日继续行路,于正午之时,抵达西垒州城。
西垒州城墙方长十六里,已经是西疆最大的一座城市,城中官衙、寺庙、集市俱全,商旅津要,甚为繁华。
他们入城之时,齐墨云瞧见民宅官署,屋顶都被白雪覆盖,街道之上,几无行人,只有一批批军士,来往巡视。
整座城池笼罩着压抑仓皇的气息。
齐墨云按捺住心中火气,打马直奔行台衙署。
门前军士上前拦阻,被百里霆一鞭子抽翻,齐墨云也不理会,穿过仪门、大堂,直至议事厅。
空无一人。
护卫衙署的旅将叱罗进匆匆赶来,却被任轻羽一支羽箭,冻成一座冰雕。紧跟过来的百里霆厉声喝道:“此是朝廷新署之宣慰相公,尔等不许妄动,静候吩咐!”
跟在叱罗进身后的军士们面面相觑,瞧瞧僵立不能动弹的主将,当真都立定不动。
齐墨云便径往后院正厅而去。
远远便听见丝竹乐声,他冷笑一声:“祸在眼前,犹自醉生梦死。”
候在门前的两个军士正要上前喝问,齐墨云以掌为剑,劈向房门。
轰然声响,正厅大门被劈得片片碎裂,四散开来。
那两个军士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动弹。
屋内传出惊惶询问:“怎么回事,蛮兵杀入城了么,为何不见禀报?!”
齐墨云从泥塑木雕般的两个军士身旁穿过,径入正厅。
但见陈设富丽,几个跟随西门琤从京城来此的金吾侍卫,都没有穿甲,手握刀柄,战战兢兢起身瞅着他,却没有一个上前拦问。
坐在上首的那个男子,年纪比天和帝大着四五岁,白色王袍,簪缨幞头,手里还捏着酒盅,只是酒水洒得满桌都是,他却浑然不觉,只哆嗦着嘴唇,瞧着齐墨云说不出话来。
桌案之前,几个衣着清凉的舞姬,蹲在地上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舞姬那雪白的腰肢,灼人眼神。跟着进来的任轻羽扫一眼这几个少女,微微蹙眉,轻叹口气。
所谓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一个身穿五品绯袍的文官,壮胆喝问道:“尔等是何人,如此大胆,打坏房门,擅闯军机要地?”
齐墨云嗤笑一声,晃一晃手中诏书:“教这几个女子都出去,有诏敕。”
那文官立即噤声,眼见齐墨云手中卷轴指向自己,又连忙上前,恭敬接过,转交与西门琤。
检校中书令,西疆行营招讨宣慰大使,行台文武诸官,俱听处断。
瞧见诏书上这句话,西门琤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恢复了矜持模样,打量着齐墨云:“齐,齐门主,你乃是南楚人氏,却来做我大魏国之相臣,悬行营帅印。这道诏书,来得未免有些奇怪啊。”
齐墨云淡淡扫他一眼:“你要抗旨?”
这人仗势欺凌,竟比自己还要蛮横,西门琤一口气被噎在喉咙,心下极度不快,正要抗声辩解,齐墨云隔着数丈,抬手下压。
西门琤只觉一股洪荒之力从头顶压下,噗通一声跪倒,脑袋仿佛被人摁住一般,砰地磕了一个响头。
齐墨云微微一笑:“不错,原来义川王还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西门琤恼怒开口:“本王——”
话音未落,齐墨云轻轻拂袖,西门琤倒飞出去,撞在桌案之上,杯盘碗碟,跌落下来,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那几个金吾侍卫,面如土色,咽着唾沫,悄悄后退。
齐墨云冷冷瞧着西门琤:“殿下还想说甚么?”
“孤,下官谨奉至尊诏敕,不敢违忤!”西门琤张口叫道,“招讨相公只管吩咐,下官绝无二话。”
齐墨云扫一眼那个先前问话的文官,这人乃是行台司马,面对齐墨云凌厉眼神,慌忙低下头:“卑职陈文度,唯,唯明公马首是瞻。”
一个金吾卫士很是机灵,快步上前,从西门琤手里摘出那份诏书,双手恭敬捧还齐墨云。
“嗯,”齐墨云斜眼觑着西门琤,“本帅无有甚么吩咐,此处用不着义川王了,你马上交出印信,今日便收拾行装,带着这几个卫士,回西伊州去住着。西疆军务民政,这些时日,都不用殿下理会。”
他又讥讽一句:“殿下只管宽心,有本座在此,西伊州必定平安无事,想住多久都可。”
西门琤垂头丧气,只是他瞧着齐墨云便如阎罗王一般,哪敢违抗:“是,多谢招讨相公体恤,下官这就交付印信,收拾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