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朕为何急召你回宫？”

皇上缓缓开口，秦敛抬眸，“为黔州知府一事。”

他说的坦坦荡荡，皇上倒是气笑了。他合上文书，冷声道，“那你倒是给朕说说，你在黔州这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秦敛略一迟疑，“平复兵乱，安抚民心。”

“好一个平复兵乱！”

皇上猛然把手中的文书朝下一甩，“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御书房所有伺候的下人们全部惶恐的跪地，“皇上息怒！”

秦敛瞥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文书，那黔州知府留下的信，弹劾秦敛在黔州只手遮天，藐视皇恩。

“黔州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你却一再流连不肯回宫！秦敛，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皇上彻底动怒，陈子霖微笑着盯着秦敛，眼里闪着精光，“秦大人，那黔州知府因你而死，一条人命，不打算解释吗？”

秦敛跪在下方，鲜血不断从他的右肩渗出。在黔州冲锋陷阵的时候他都没有受过伤，却在回京途中被自己人射了一箭。

他只觉得可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臣只在到黔州时见过知府一面。”秦敛抬高了音量，冷声道，“他为何会死，臣也不知。”

“不知？”皇上怒极反笑，“秦敛！你好大的胆子！欺君可是死罪！”

秦敛不语，御书房内一时沉寂下来，门口的太监急匆匆进来传话，一踏进御书房，仿佛都要被空气中的重压逼的喘不过气来。

“皇上，忠王府王妃求见！”

“不见！”

皇上只盯着秦敛看，他从进来开始就是一脸淡漠，在听见梅若华的名字时，神色才有所松动。

陈子霖也注意到了这点微小的变化，他眼神闪了闪，意味深长的开口，“皇上，逼杀朝廷命官加欺君之罪可要株连九族。臣虽知秦大人不会做出此事，但王妃作为秦大人的妻子，也应该有这件事的知情权吧？”

诛九族？

秦敛猛地抬头，眼神阴沉狠戾，陈子霖丝毫不为所动，倒是皇上若有所思的瞥了秦敛一眼，高声道，“传！”

现如今能让秦敛开口的，也就只有梅若华一人了。

梅若华手中握着万民信，跟在大太监身后走进御书房。一路上，那大太监大气也不敢出，梅若华心中担忧，知道里面的情况不会太好。

但，饶是做好了准备，在看到跪在皇上面前的秦敛时，她还是瞳孔一缩，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样。

她一撩裙摆跪下，双手呈上万民信，“皇上，黔州一事，还有文书未传回京城！”

皇上和陈子霖对视一眼，大太监十分有眼力见的下来接过万民信，转身递给皇上。

这封信简简单单，由黔州万民签字证实，兵乱确有其事，而秦敛的到来如及时雨一般，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信很短，但千万人的签名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张信纸，皇上越看，眼中的冷意越甚。

陈子霖心中一沉，抬眼望向梅若华，却见她正咬着嘴唇盯着秦敛的伤口。

看完信，皇上慢慢将其合上，“这万民信，王妃从何得来？”

梅若华从秦敛身上收回视线，不卑不亢的回道，“听闻皇上急召秦敛，黔州百姓欢欣鼓舞，自请为秦大人上书万民信表彰他的功绩。皇上爱民如子，若能表彰秦大人，百姓们也会认为是皇上听到了他们的诉求。”

“表彰？”皇上抬高了音量反问，好好的问罪，到了梅若华嘴里，成了他迫不及待要奖赏秦敛？

陈子霖直直的盯着梅若华看，眼中情绪不明，秦敛抬头瞥见，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一点挡住他的视线。

“皇上，黔州百姓刚刚经历了动乱，正是希望得到皇宫重视的时候，还请皇上圣裁！”

梅若华朗声说道，清亮的女声回荡在整个御书房，皇上几次想要发火，陈子霖却出声暗示，“皇上，王妃说的有道理。”

跟谁斗，都不能跟民心斗。

皇上的怒火压在心口，手中的万民信几乎被他捏成碎片，他平复了好半天的情绪才冷声道，“秦爱卿真是不负厚望。呵，万民信，这黔州可要变成你的黔州了！”

秦敛低头，“臣惶恐。”

“都退下吧！”

皇上拂袖而去，大太监慌张的行了个礼，跟在他身后离开，陈子霖也要走，在路过秦敛身边时，还意味不明的扫了他一眼，淡声道。

“秦大人得此贤妻，真乃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