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天晚上,谢延帮忙把李北背到了新房子里。
“妈,咱们一大家还挤在一起,凭啥把新房子给她啊?”李英有些不乐意:“这房子应该留给大哥娶媳妇儿,她一个丢了的女儿,凭啥住新房子啊?”
“李英,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你嘴咋比老太太还要碎。”
李鲁把李英骂哭了,看李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鲁觉得李英矫情,忍不住说:“那房子给姐住怎么了?她是咱们的姐,从小在乡下长大,好不容易回来了,过点好日子怎么了?”说着,他看着林淑芬质问:“妈,你说对不对?你不是老说姐以前过的苦,咱们要好好对她吗?”
面对儿子的质问,林淑芬能说啥?只能点头说是!
她在两个儿子面前,一直表现的都特别温柔正直。啥事儿都捡好的一面说,从来不让两个儿子知道她心里打的小算盘。
因为她觉得儿子应该好好养,养的大气豁达,不能像小娘们儿一样啥事儿都算计。
李鲁见林淑芬点头,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说李英就是小气,没有姐姐大度。
气的李英‘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李鲁你个王八蛋,你啥也不知道,我也是为你好,你还气我,我打死你。”
李英和李鲁扭打在一起,林淑芬看的就来气,吼了两人一声,说着给大哥治病呢,两人这么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
工厂给李忠分的宿舍,就在小胡同隔壁街。
那儿的楼房全是工厂修的员工宿舍,崭新又气派的大楼,设施条件又好,可不像那个逼仄的小胡同,住着都晦气。
林淑芬心里也舍不得这里的房子给沈微,但家里爷们儿说了算,她也没资格指手画脚。
走进屋里脸色不大好,觉得沈微就是想趁这给大北治病,霸占这房子。
沈微不知道林淑芬的心里活动,这会儿正在给谢延和李忠交代灌肠的具体事情。
当李英看见沈微提了一桶肥皂水,说要用塑料罐把肥皂水灌进李北肠道里的时候,她的音量陡然拔高:“不行,哪有人往肠子里灌肥皂水的啊?你这是治病,还是害人啊。”
林淑芬也怀疑:“这真的能行?”
用肥皂水灌肠这件事,让林淑芬觉得始终是乡下的赤脚大夫,就算治好了鼠疫,再厉害,思想还是愚昧,土里土气的。
乡下偏方不知道医死了多少人,现在沈微要给她儿子,整偏方灌肠,简直想害死她儿子。
沈微觉得林淑芬和李英是关心则乱,于是轻声解释:“肥皂水从肛门灌进肠道里,能起到润滑保护肠道的作用。这样在排出宿便的时候,不会伤及肠胃。”
林淑芬挺听了这个说法,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有人用肥皂水从屁眼儿里面,灌进去呢?这真的能行吗?
李英觉得这方法简直异想天开,责问道:“要是我大哥有啥好歹怎么办?你会不会治病啊?”
沈微压抑住想把李英嘴巴缝起来的欲望,李英说话几乎不过脑子。心里想什么,嘴巴一张就说出来了。
根本不管场合,这样的性格说好听点,是耿直没心眼儿。但她的性格实在太容易得罪人了。明明是关心李北的话,但被她尖锐的语气一渲染,立马变成了责备。
沈微心里有些不高兴,可面上却没显现出来,温声说:“我有分寸,你们放心。”
李英急了,拦在沈微跟前:“不行,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能相信迷信和偏方。我大哥就是在乡下吃偏方,给吃出病的。”
面对阻拦自己治病的李英,沈微不打算再好脾气了:“李鲁,把人给我拉下去。”
“好嘞,姐。”李鲁听命上前,捂着李英的嘴把她往下拉,李英挣扎想咬他,被李鲁强行拖了下去:“姐是神医,她懂得比你多,你别再这儿指手画脚,耽误二姐给大哥治病了。”
沈微偏头看了眼,神色担忧的林淑芬,轻声安慰:“没事的,你别担心。”话落,递了个口罩过去:“你带上,待会儿肯定比较臭。”
臭?
林淑芬拿着口罩发愣,大便再臭能有多臭?
等沈微给李北灌肠通便以后,林淑芬这才明白,沈微说的臭,到底有多臭。
在肚子里积压了一两月的宿便,排出来的时候,简直臭气熏天。整栋楼都弥漫着一股恶臭,不少人都怀疑,是谁家粪坑给炸了?
给李北润肠通便后,李北感觉肠胃舒服了不少,感觉身体好像也轻松不少。原本觉得胀鼓鼓的胃,也不胀了,而且还有点饿。
一听他说饿,林淑芬立马激动的说要去他做饭。
“熬点粥就行。”沈微嘱咐林淑芬:“肠胃不好,得清淡点才行。”
林淑芬这回彻底相信沈微的医术了,沈微说啥都不怀疑了。
李北吃了稀饭后,沈微又递了碗药过去:“喝了这药,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你就会发现身体好多了。”
“你说明天好多了?就明天好多了?”李英盯着沈微手里的药说:“我大哥胃痛的根本睡不着,我不信,就喝了你的药,瞬间能好?”
沈微把药放在李北手上,根本没搭理李英。
李英看了她一眼,又说:“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
别人家的姐姐,虽然和妹妹关系不好。但也没像沈微这样动不动就不理人,想起沈微在山水村,对沈灵那叫一个温柔体贴,李英心里就不高兴。
这样的姐姐,她才不稀罕!
李北喝了药,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了,林淑芬要去铺床,让沈微休息。却被沈微拦住:“不用麻烦了,今天晚上,我们住招待所就行。”
她潜意识里,没把李忠和林淑芬当父母对待,也不愿意麻烦他们。
林淑芬却心疼他们住招待所的钱,说家里有空房间,住啥招待所啊?
李忠也让沈微住下,说这房子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她咋能走。
谢延看了沈微一眼,迟疑道:“要不咱们就住下?”
他特别想和沈微住一个屋,就算睡在一起啥也不干,他也高兴。想想明天早上,一睁开眼,就能看见沈微,谢延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就是,二姐,你在家里住呗。”李鲁也劝她:“好不容易回来,你住啥招待所啊,住自己家舒服点儿。这东西都是现成的,不比招待所好啊?”
这房子原来分下来,他们一家就准备搬进来。什么东西都置办好了,现在要给沈微住,那也是拎包入住。
可沈微从没想过要这房子,又见李鲁他们一家五口,挤在一间平房里,所以没留下来,把房间和床都让给了其他人。
当天晚上,谢延没和沈微住一起,心里还挺失落的。
朝招待所走去的时候,谢延眉宇间荡徉着低沉的情绪。
沈微就走在他身边,他磨磨蹭蹭的把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抓住沈微的手。
沈微一愣,偏头看他。
谢延一把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眼神却笔直的看着前方,有种目不斜视和一本正经的严肃,但耳朵尖却红了。
沈微没甩开他,她心里是喜欢谢延的。
她想通了,喜欢谢延可以和谢延慢慢相处,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谢延一个机会。
她不能因为在渣男身上栽过一次,就封闭自己的内心,不敢再爱。
她能感受谢延对自己的喜欢和爱护,那是以前在邱行身上从未感受到的。
这么好的男人,她得珍惜。
大不了这次她多爱自己一点,理智一点,能和谢延谈恋爱就谈恋爱,不能就分手。
她是来自几十年后的现代人,在感情的世界上哪儿能这么矫情呢?
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以后,沈微就变得特别洒脱和大方。
牵牵小手这种事情,对谈对象的人来说,没啥,很正常!
谢延紧紧地抓着沈微的手,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他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忽然问道:“你对你她们有啥看法?”
他喜欢沈微,想喜欢她的一切。
沈微想了想说:“感觉很陌生,但目前为止,对我还挺好的。”
想起他们一家四口住在挤在一个小平房里,却要把新分下来的房子给她,沈微还是挺感动的。
不过紧紧是感动而已,她这人心防重,无论是谢延还是陈璧君,他们的感情都是在一次次为难和困境中,大家守望相助之后,才渐渐变成一家人的。
“爹妈叫不住出口,但当亲戚还是可以的。”沈微说。
谢延听了这话,心里有底了。不过他觉得自己不能把李忠和林淑芬当亲戚看,得比亲戚更亲一点才行。
这毕竟是沈微的亲爹亲妈,他爱沈微,打心底愿意给李忠和林淑芬一些尊重。
两人手拉手的到了招待所,招待所的前台盯着两人的十指相扣的手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拿着结婚证的夫妻,竟然要分开住?这是什么打算?
难道感情不好?但看两人牵着手不放,好的蜜里调油,不像感情不好啊。
但他没多问,给两人开了两间挨着的房,把钥匙交给两人以后,就躺在椅子上,继续听收音机。
谢延知道两人虽然说结婚好几年了,但感情这才刚刚开始,他也不可能直接进行到最后一步。
不过没关系,他和沈微已经像缠绕的藤条,虽然现在还缠的不紧,但假以时日,两人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沈微拿钥匙开门的时候,谢延忽然想起来,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在这家招待所里。
那时候沈微还没认出他,沈微也是住在他隔壁。
想起那时候,谢延心绪一动。
在沈微进屋之前,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以后咱两好好过啊。”
炽热的呼吸,刮在她柔润白皙的脸上。
沈微轻轻地咬了咬唇:“好啊。”
她这人其实特别踏实,认定了人和事,就不会三心二意。两人虽然是先婚后爱,但既然答应了好好过,就得好好过。
因为谢延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第一个给予她温暖和爱护的人!
谢延听见这话,心跳的都快抽搐了。
他忽然低头,吻在她的脖子上:“说好了啊。”他嗓音沙哑,带着克制的欲:“你要是敢反悔的话,老子就把你关起来,狠狠惩罚你。”
谢延把沈微箍的特别紧,紧的两人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沈微感觉,自己都快被他按进身体里了。
沈微被他抱的有点呼吸不顺,没忍住的咳了起来。
谢延一脸无赖的松开她,一边给他抚着后背顺气,一边感叹:“就这样你都顺不过气来,以后可咋办”
“什么以后?是你抱的太紧,太粗暴了。”
“对不起。”谢延麻溜认错,他媳妇儿是娇花一样的女人,他确实应该怜香惜玉:“以后我轻点,就连咱们洞房的时候,我也轻点。”
听见这话,沈微脸一红:“我要睡了,晚安。”她心慌意乱的推开门,把谢延关在门后。
七十年代的老司机,开起车来,也是666。
“晚安。”谢延嘴角往上扬了扬,望着眼前关上的门,他抬手,用拇指用唇畔擦过,唇上还残留着她脖子上细腻温润的触感。
亲起来,感觉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