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辛吟姝,没想到她居然会冒死来刺杀皇上,也没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会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她面前。
指间刻着“革”字的飞镖,手下无意的一声“庄主”,这一切,都喻示了他的身份。他明白,她已知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怔愣间,他直视着她的眼,他们互相望着彼此,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他们凝望着,或带着意外,带着不知所措,带着悲伤,带着失落;或带着寒冷,带着凄凉,带着死心,带着绝望。世界太安静了,又太嘈杂,他们感受不到彼此的呼吸声,也触摸不到彼此的心跳。
辛吟姝打量着他,今天穿着一身玄色,估计是半夜从床上爬起来的,衣领还有一些凌乱,脸上带着困倦,可这些都盖不住他的倜傥潇洒。他在她眼里,总是这么风度翩翩,这么举止优雅,这么可以不可一世。她还一直以为他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份,配得上他的狂妄自大,原来他真的不用在乎什么安宁将军的位置,因为他是真的高高在上。
而喻景言看着她,陡生懊悔,他应该去痛骂楚墟一顿,质问他为什么没让这些人注意一下,在外面要装不认识他?这样他的身份就不会暴露在辛吟姝面前,这样,也许他就不必看到她眼底的伤悲。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这回能瞒天过海,那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他到死都可以不让她知道这件事吗?难道要瞒着她一辈子,要一辈子和她斗智斗勇,一直阻止她复仇,就这样相伴到老吗?
那怎么可能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明明是想和她厮守到老,想和她一生恩爱,做一对平常的夫妻。
可是,原来纸是真的包不住火,现实也真的打败了“你爱我”。
这一刻,宿命和缘分都要求它必须来到,他们必须要面对,面对这陡然扩大的、迫使他们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裂缝。
无关那些在场的人,他们四目对视,空气中盈满了寒冷,而他们彼此眼里装下了太多东西。
那个捅了娄子的人眼拙得还没看出来,还在一旁叽叽喳喳:“庄主,现在我们怎么办?另一个女的也被抓住了,要不要押过来一起送到皇上面前?”
听他这样说,辛吟姝忽地笑了,像是讥讽一样:“是啊,革山庄庄主,现在怎么办?你要把我们送到皇帝面前吗?”她特意加重了“革山庄庄主”几个字的音。
明明她是笑着的,可喻景言似乎看到了她眼里无尽的悲伤。他清楚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一旦被皇宫里的人捅出这件事来,他可就难保她了。
于是他立即道:“都放手,”他随意两了两个人,“你们两个,把她安全的送回安宁府。”
有眼力劲儿的看出了面前这个女子和他们庄主的关系不同寻常,迅速放下了剑,其余人也只好跟着放下,被他指着的那两个人也按他命令带辛吟姝回安宁府。